三分钟。
对苏沐雪来说,却像是三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边,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她作为人类最后的、脆弱的尊严。自由、平等、人格……这些在和平年代被奉为圭臬的词汇,在她脑中不断回响。
另一边,是屏幕上那血淋淋的、毫不掩饰的现实。是怪物撕碎尸体的画面,是自己腹中传来的、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更是那深入骨髓的、对死亡的恐惧。
尊严……能让她在撕裂者的利爪下活下来吗?
自由……能让她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吗?
江辰没有催促,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自顾自地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仿佛眼前这个少女的生死抉择,与他毫无关系。
这份极致的冷漠,反而成了压垮苏沐雪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明白了。
她所谓的“尊严”和“抗拒”,在这个男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他不是在和她谈判,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后,等待一个结果。
墙上的电子钟,秒针在无声地跳动。
当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秒时,苏沐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沾着灰尘的脸颊滑落。
再见了,曾经的苏沐雪。
再见了,那个和平年代里,天真而又软弱的自己。
“我……签。”
她睁开眼,眼神中的倔强和屈辱已经被一片死寂的麻木所取代。
她用颤抖的手,伸向了那份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契约。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屏幕最下方那个“确认”按钮的瞬间——
“嗡!”
一股奇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瞬间从契约中涌出,笼罩了她的全身!
苏沐雪只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却又无比霸道地抽取了一丝出去。那感觉极其微妙,让她浑身一颤,却又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紧接着,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带着一丝冰冷空间气息的能量,又从契约中反哺而回,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刷过她的四肢百骸!
“呃啊……”
苏沐雪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软软地跪倒在地。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被强行吹胀的气球,无数陌生的信息和能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在她的大脑中,那些原本模糊的、时灵时不灵的、让她感到恐惧的“异常感觉”,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梳理、整合、并赋予了全新的定义!
【检测到租客‘苏沐雪’已签订契约。】
【正在抽取异能本源……抽取成功。】
【检测到异能本源为‘SSS级空间系(未觉醒\/混乱状态)’。】
【符合‘投资’标准,启动‘系统优化’程序。】
【正在为目标净化能量,构筑能力模型……】
【优化完毕。】
【租客‘苏沐雪’,异能已觉醒并稳定。获得初始能力:空间刃。】
江辰的脑海中,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闪过。
他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的苏沐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才是【神级避难所系统】真正的霸道之处。
它索取的,不仅仅是忠诚。
它给予的,也绝不仅仅是庇护。
它更像是一个最高效的“催化剂”和“编辑器”,能够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瞬间,打磨出最璀璨的光芒!
“房租”,他收了。
但这份“房租”,他会以另一种形式,“增值”之后,再还给你。
前提是,你得有那个价值。
而苏沐雪,显然是他这次投资中,最成功的一笔。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
短短几十秒后,苏沐雪体内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便逐渐平息下来,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沉淀在她的身体深处。
她缓缓地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不可思议。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不一样了。
空气中,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在此刻,仿佛变成了可以被她感知、甚至可以被她触摸的、流动的溪水。
只要她想……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她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白皙的右手。
奇迹,发生了。
在她纤细的手掌上方,周围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捏合、压缩,最终,凝聚成了一道约三十厘米长、半透明的、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利刃!
那柄利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她的掌心,边缘处,因为空间的极度扭曲,而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光。
苏沐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
这就是……自己的力量?
那个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感到恐惧的“异常”,在签订了那份屈辱的契约之后,竟然……变成了可以被她如此清晰、如此稳定地掌控的……能力?
她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这柄看似美丽的水晶利刃,就能以一种超越声音的速度飞出,轻易地切开钢铁!
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价值”吗?
用所谓的“尊严”,换来这份足以改变命运的、神明般的力量……
值得吗?
苏沐雪不知道。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已经和那个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她的男人,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她看着自己手中那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空间利刃,眼中充满了复杂、震撼,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