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声的黑针一根根断裂，碎成粉末飘落在地。他后退半步，手指颤抖，玉环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齐昭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双眼金光未散。但他没有再向前一步，而是缓缓闭上眼。刚才那一波心意涌出，耗得他脑仁发胀，手臂发麻，连站都快站不稳。
楚绾扶着剑，喘了口气。她看了齐昭一眼，又转向柳寒声，声音低却清晰：“你走不了。”
柳寒声抹掉嘴角的血，冷笑一声：“走？我还没玩够。”
他袖子一甩，剩下的药囊全飞出去，在空中炸开。灰绿烟雾比之前浓了几倍，还夹着银光点点，像活物一样在空中扭动。
阿蛮耳朵一抖，立刻察觉不对。那些银点不是尘埃，是虫子，细长得像针，翅膀透明，正朝五块星核碎片扑去。
“蛊！”老姜头猛地喊了一声。
这些蛊虫目标明确，专挑地脉连接处下口。只要咬断一丝，正在净化的平衡就会崩塌。
阿蛮没等命令，直接跃起，落地时已变成一头银毛狼。她张嘴咆哮，声波撞上毒雾，震得几只蛊虫偏了方向。
但她知道挡不住太多。
她四肢撑地，背脊弓起，银色长毛一根根竖立起来。一层淡青色的光从她体内透出，像是月光照在水面泛起的波纹，慢慢在她身前形成一个弧形护罩。
三只蛊虫撞上来，发出“啪”的轻响，像冰粒砸在石头上。护罩晃了晃，没破。
阿蛮牙关紧咬，喉咙里滚出低吼。她的尾巴绷得笔直，爪子抠进地面。
“成了！”老姜头眼睛一亮。
他手伸进腰间布袋，摸出最后一个药囊。袋子颜色深褐，边角磨得发白，看得出用了很久。
他咬破指尖，血滴在药囊上。袋子瞬间变得湿润，像是吸饱了水。
“以柔克刚！”他把药囊往地上一扔。
“砰”一声闷响，地面窜出几根藤蔓虚影，飞快生长，缠住柳寒声右脚踝。那藤蔓看似柔软，却越收越紧，带着韧劲，一时竟让他挣不开。
就是这一瞬。
楚绾抬剑，剑尖划过空气，一道青光疾射而出。一只正要钻入蓝色碎片的蛊虫被斩成两截，银光一闪就灭了。
柳寒声脸色一沉，左手一挥，掌心星核碎片爆发出红光。一股热流冲下，藤蔓虚影“嗤”地冒烟，迅速枯萎断裂。
他活动了下脚腕，冷笑道：“一把老骨头，还想绊得住我？”
话音未落，他手中星核一转，整个水晶宫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岩层裂开更大缝隙，几根尖锐晶柱从上方坠落，速度快得惊人。
一根直冲齐昭头顶砸下。
阿蛮眼角扫到，立刻驮起老姜头，猛力一跃。她躲开了自己头顶那根，尾巴横扫，把另一根撞偏方向，但背部还是被划了一道，皮肉翻开，血顺着银毛往下淌。
楚绾弃守反击，剑意展开成扇形屏障，将三根最危险的晶柱弹开。她自己却被反震之力推得后退几步，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咽都没来及咽，就从嘴角溢出。
齐昭在震动中猛然睁眼。
明心眼自动开启，眼前所有坠物轨迹都变得缓慢清晰。他看清了每一根落柱的方向，也看到阿蛮背上那道伤口。
“别管我！”他大喊，“守住碎片！”
楚绾点头，重新站定。阿蛮把老姜头轻轻放在角落，自己又转回来，四爪踩地，护罩重新撑起。
老姜头靠在断柱边，左手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药囊，袋子空了，只剩下一小块干枯的草根露在外面。
他笑了笑，把袋子随手一丢。
柳寒声站在高处碎石上，衣角破了一角。他盯着齐昭，眼神阴冷。
“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他说，“明明马上就要死了，还要一个个往前送。”
他抬起手，星核碎片高速旋转，空气中再次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色蛊影。它们盘旋聚集，像一群准备俯冲的鸟。
“再来。”他冷笑，“我看你们能挡几次。”
阿蛮仰头，对着天花板发出一声长啸。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震得四周碎石簌簌掉落。
她身上的银毛开始发光，不再是月白色，而是泛出淡淡的蓝光。那是她小时候族中长老封印在她血脉里的印记，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激活。
她记得那天长老说：“这道光，是用来护重要之人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齐昭。
那人正闭目调息，眉头皱着，脸色发白。可就算这样，他还站着，没倒。
她想起第一次醒来时，齐昭端着一碗药蹲在她旁边，说：“喝完就不疼了。”
想起他偷偷塞给她果脯，被老姜头骂“浪费药材”。
想起楚绾嫌弃他煎药哼歌难听，却每次都多留一会儿。
她低下头，四肢伏地，银光暴涨。
她的身体不再只是狼形，而是一道横在前方的屏障，像墙一样立了起来。
第二波蛊虫冲了过来。
撞在护罩上的瞬间，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护罩剧烈晃动，阿蛮全身肌肉绷紧，牙齿咬出血。
一只蛊虫突破防线，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没动。
第三只、第四只接连撞击，她的口角开始渗血，呼吸变得沉重。
可屏障还在。
楚绾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抬手擦了一下，发现指尖沾了点湿。
柳寒声眯起眼：“有点意思。”
他手中星核光芒更盛，第三波蛊虫已经开始凝聚。
齐昭的睫毛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掌心发热。那种熟悉的暖意又回来了，像是有人在他心里轻轻拍了下肩膀。
阿蛮的屏障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冰面裂开一道缝。
她吐出一口气，血丝从嘴角滑下。
但她还是挡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