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这一待就是一上午,逗着安安,和夏小棠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日头已升到正中。
“呀,光顾着说话,竟到这个时辰了。”卓玛说着,利落地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不一会儿,锅铲声伴着香气传来,她端出两盘家常小炒和一碗热汤,麻利地摆上小桌。
“行啊卓玛!”夏小棠夹了一筷子青菜,忍不住赞叹,“什么时候修炼成贤妻良母了?”
“嘿嘿,都是给齐铭做饭练出来的……”卓玛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说漏了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夏小棠抿嘴笑着,见卓玛的目光又黏在摇篮里的安安身上,那满眼的疼爱藏都藏不住。
她轻轻碰了碰好友的手肘:“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就抓紧把婚事办了,自己生一个嘛。”
卓玛夹菜的手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其实……我和齐铭都不小了,齐校长也催得紧。但齐铭说,他想等许湛回来再说。”
“这跟……许湛有什么关系?”夏小棠的筷子停在半空,提到他的名字…声音微微发紧。
“我也纳闷呢。可能是兄弟情深吧……”卓玛摇了摇头,随即挥挥手,“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夏小棠体贴地拍拍她的肩:“别急,齐铭哥肯定有他的考量。等你结婚那天,我一定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一言为定!”卓玛笑出声,“等会儿,安安醒了,我们带他出去溜达溜达,孩子别老闷在屋里,不然更认生了。”
夏小棠看了看熟睡的安安,点了点头,“好!”
……
午后阳光正好,夏小棠和卓玛推着婴儿车在校园林荫道上散步。
安安在车里咿呀作声,小手朝着晃动的树影挥舞。
“快看那个宝宝,好可爱啊!”
“像个小明星呢!”
路过的学生们纷纷驻足,对着婴儿车里的安安露出善意的微笑。
“小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小棠回头,看见高玲牵着豆豆快步走来。
比起上次见面,高玲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身形也丰腴了些,整个人透着焕然一新的精气神。
“玲姐!”夏小棠欣喜地握住她的手,“看到你恢复得这么好,真为你高兴。”
“这都要感谢你和许老师。”高玲轻轻拍着夏小棠的手背,眼眶微湿,“要不是你们,我们娘俩还不知道会怎样......”
“阿姨!”豆豆仰起小脸,乖巧地唤了一声。
夏小棠弯腰摸摸豆豆的头发:“豆豆长高了不少呢。”
高玲俯身端详婴儿车里的安安,忍不住赞叹:“这孩子长得可真俊!”
“小棠,前阵子我出院后,为先送我和豆豆回老家休养了,这才刚回来。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她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被夏小棠急忙拦住:“玲姐,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心意我明白的。”
高玲眼眶泛红,知道夏小棠是体谅她家的难处。“等我这身子骨再好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孟老师......这次没去西部实验室吧?”夏小棠状似随意地问。
“没去成!”高玲连连摆手,“他原本是要去的,被我拦下了。听说那边太危险了......为先说他们在那边做实验时,好几次都差点出事......”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有一次多亏了许湛老师反应快,在实验事故发生的瞬间一把推开了为先,不然......”
她的话戛然而止,却发现夏小棠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小棠?你没事吧?”高玲关切地问。
夏小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婴儿车的扶手。
就在这时,一阵风掠过树梢,吹落几片梧桐叶,轻轻落在安安的襁褓上。
夏小棠俯身为孩子拂去落叶,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与高玲道别后,夏小棠和卓玛继续沿着林荫道往前走。卓玛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异样:“小棠……你还好吗?”
“没事……“夏小棠眼神恍惚地浅笑,那笑容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卓玛体贴地没有追问。她看得分明,刚才高玲提到“许湛”时,夏小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就在她们路过实验楼后门时,几个学生匆匆从楼里出来,激烈的议论声随风飘来:
“……西北那边的实验室……”
“……听说爆炸了!挺严重的……”
“……许湛老师他们组是不是就在那儿?”
“好像就是他们项目组出的事……”
“许湛老师!?”这四个字猝然刺进夏小棠的耳膜。
她的脚步瞬间僵住,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被抽空,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轰鸣。
她猛地转向那几个学生,想要听得更真切些,可他们已快步走远,零碎的字眼支离破碎地消散在风里——“伤亡”、“封锁消息”、“失踪”……
“小棠?”卓玛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回头。她也听到了…
夏小棠怔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学生消失的方向,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她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几乎要将她冻结在原地。
婴儿车里的安安似乎感知到母亲的情绪,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呜咽。
“卓玛!!”夏小棠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带我去找齐伯伯!”
“小棠……!”
“快!”她几乎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也听到了对不对?许湛出事了……”
这一刻,所有的克制与隐忍土崩瓦解,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与牵挂。
卓玛二话不说,立即接过婴儿车,一手稳稳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夏小棠,快步朝行政楼走去。
夏小棠脚步虚浮,全靠卓玛在旁支撑。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爆炸”、“失踪”这些可怕的字眼,与方才高玲描述的许湛在实验室奋不顾身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