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柳复传二人回到家中,早有一干奴仆把一应准备妥当,等用了饭,父子二人坐在厅内饮茶相谈。
柳长匀不解他父亲为何会对一个小孩来得那么关切,从他妹夫的书信上他已经知道两人的户籍是他父亲要求办的。
这本来没什么,毕竟家里有人在那边,办了也就办了。
但是他更关心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爹,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柳长匀还是得问,“好端端的怎么会需要办假户籍?”
柳复传慢慢悠悠的吹着盖碗茶,饮了一口以后才看他儿子,“我也不知道啊。”
一句不知道给柳长匀干沉默了。
“我是真不知道,我是看那孩子好,想着结个善缘,这才帮一把的。”柳复传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不过共患难也是真的。”
他把被绑的事说了,尤其过程里司乡以身为饵去吸引花仙姑注意的事情说了,又说阴差阳错避开疯马的事。
柳长匀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对着外面就叫人进来,“阿强,准备笔墨,我要给大老爷写信,算了,你明天一早陪去我给大老爷发电报,说让他立刻亲自来接父亲走。”他说的大老爷是他大哥,也是柳家唯一能管住他爹的人。
只是还是不解气。
“爹,你不能再出去了,不然我怕迟早得去外面给你收尸。”柳长习对于这个老子是相当的生气,“你太任性了,一块玉佩,丢了也就丢了,不就是两千两的古玉么,值得你这样儿。”
再贵重的东西能比人重要吗?
柳复传见他真生气了,也不敢惹他,只能想法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个小孩儿,他眼界是不错的,为人也不错,也懂规矩,是个不错的苗子。”柳复传把司乡拉出来用,“我答应他了,给他找个事情做,等过几年,我再出一笔钱资助他做生意。”
这确实是一路上说好的。
柳长匀想了一下,“行,咱们家的公司总是能放下人的,只是我看他们身体瘦弱,应该是干不了什么重活儿。他们会些什么?”
“小的那个会赶马车。大的那个会的应该挺多的,我怀疑他能看懂英文,当然了,识字的。”柳复传一路上也没少试探,“老夫不管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两句,但又不抢老夫的风头。才十几岁就知道藏拙,以后应是个有前途的。”
柳长匀:“莫不成是哪路逆贼的后人?”
笔墨贵,这年头能读书的都多少有些家底,能和他爹随时应答的只怕是读得还不少,若是再会英文,那就更不可小看了。
“等我大哥把你接走,我去会一会。”柳长匀心下已有了计较,“如果真是个不错的,我让妹夫那边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才行。”
“哦,你要查谁的底细啊。”一个中年男人随着说话声进来,正是柳复传大儿子柳长宽,他先向父亲行了礼,然后坐下,“长匀想查谁?”
柳长匀叫了声大哥,说了他父亲要关照的人,最后要查一下才能放心用。
“哦,既然是父亲觉得不错的人,想必是真的不错,就不必查了。”柳长宽示意下人都出去,“父亲只是爱玩,脑子还没糊涂,不会看错人的。”
柳长匀还是不放心,但也不会违背他大哥的意见,也就同意了。
两兄弟聊了一阵,基本上对于柳复传的去向就达成了一致,柳长宽过来办点事,过几天走的时候把老父亲一起带回老家去。
柳长匀看他老子的样子心里暗暗给他大哥竖了个拇指,还得是他大哥好用。
“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过来的?”柳长匀知他事忙,“公事还是私事?”
柳长宽微笑:“公事,你也知道我原是管着生员的,也不敢就说科举一定就不会恢复了,故而也不敢彻底放松下来。”
只是,到底心里不安的。
“我时常去知府大人那里走动,前几天他给我个差事。”柳长宽说,“新学的趋势越演越烈,知府大人觉得不可落后,让我来这边走动一下。”
“也看看这里新出的东西,你不是说那个什么‘电话’已经在弄了么,我过来看看。”柳长宽当然不是白来的,“另外我有一位同窗从京里过来,前些天也约我来此一叙,我也想向他打听一些京中事。”
“京中消息,只怕上面那两位都不好。”
柳长宽是得了些小道消息,“我那同窗要来这里办些事,特意约了我们一班旧友相见。”
“当今无子,若是真有个不好,也不知要从哪位宗亲那里过继。”
这涉及到押宝。
“我那同窗明日到,所以我今天特地赶来的。”柳长宽说完正事了,“和他们见完,我去拜访一下那几位想办新学的,听听他们想法好回去复命。”
也是运气,顺便还和他老子碰了个正着。
柳长宽想到他老子就不笑了,“爹,你这几天要是敢偷跑,我就断你的钱。”
作为一家之主,最能拿捏人的地方就是钱。
“你威胁我?”柳复传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好像是你爹吧。”
柳长宽:“当然,你要不是我爹我才懒得管你,那伙绑你的人,我已经托人往江西那边去走关系了。”
他爹差点就被人给杀了,他总得做点什么。
柳复传想说点儿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我以后不会偷溜出去玩儿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二弟,那两个小朋友,叫他们后天晚上过来我看看吧。”柳长宽算了算自己的时间,“后天我下午我晚饭后见。”
“大哥,也不必你亲自见他们,不过两个小孩子而已。”柳长匀觉得别把两个孩子捧得太高了。
柳长宽看看他爹,微微一笑,“我自有打算,你刚才也听到了,咱爹想让那孩子跟着他,他不肯,我也想看看什人能看不上我嘉兴柳氏。”
嘉兴柳氏,人丁兴旺的江南旺族之一,在朝在野都有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欺负的,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深度扶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