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龙“被击毙”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清江县。这消息不是通过官方渠道,而是像带着毒刺的藤蔓,通过那些被释放或转移的犯人之口,夹杂着夸张和恐惧,迅速蔓延到街头巷尾。
起初是窃窃私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瞿总……在重监区里……没了!”
“怎么可能?前几天不还……”
“说是越狱,被当场击毙!人都打烂了!”
“我的天爷……不得好死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得下心的!”
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摧毁了许多人心中最后的侥幸和忍耐。龙华集团旗下五千多名职工,以及更多依靠龙华集团产业链生活的家庭、小商户,积蓄已久的悲愤、绝望和对不公的怒火,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瞿总是被冤枉的!”机械公司的老钳工王师傅,用满是老茧的手捶打着车床,老泪纵横。他儿子就在西坡基建上班,一家老小都为此而自豪。
“严惩凶手!还瞿总清白!”服装厂的年轻女工们聚集在车间门口,举着临时用白布和墨水写就的标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我们要吃饭!要活路!”更多的工人从家中,从临时聚集点走出来,脸上不再是麻木,而是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工人们高举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放大的瞿子龙照片,这是某次活动留下的,照片上他那沉稳的笑容此刻显得无比刺眼。他们用床单、硬纸板制作了简陋的标语牌,上面用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写着:
“冤!”
“还瞿总清白!”
“严惩杀人凶手!”
“我们要生存!”
队伍从龙华机械厂和佳人服装厂出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起初是几千在职工人,他们沉默地行走着,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爆发的口号声打破寂静。
这沉默比喧嚣更具力量。
沿途,许多人默默地看着,也有人在慢慢加入;
李局擦着汗:“老板,必须拿下!不然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怎么拿下?拿下谁?外面起码有上万人!”张菊花声音尖利,带着恐惧。
“调人!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调来!还有办公室的那些还在看热闹,全部出去!立刻!马上!”宗乾歇斯底里地吼道,眼中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疯狂,“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
香江,九城寨。
“清江那边……出大事了。三哥走了,呜呜,工人们去堵宗乾,被强力驱散了,嫂子、晓华哥、二姐她们几个……都被抓了。”瞿子悦握着电话话筒,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尾音的一丝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说完话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她在清江一中同学的电话,一家爷孙被转移到香江,一路上大家都胆战心惊,又无比挂念瞿子龙姐弟,于是一到城寨不间断的拨打,好在总算有了西坡消息。
瞿父独臂紧紧的握着沙发扶手,浑身颤抖,怒道:“无法无天!他们真敢这么干?!子龙……”
龙卷峰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深邃:“想不到内地现在还有官员这么无法无天。真...真狠呐。”他看向瞿母,“大哥,子龙……”
杨香眼泪从无光的眼框中大颗大颗滑落:“三儿,我的宝。你咋个咱们狠心…!”
“不会的,不会的”龙卷峰出言安慰,“大哥,嫂子,我马上加派人手前往清江,一定查明真相,如果子龙真有不测,我会让害他的人全部下去陪他!”
.....
浦江的风带着湿寒的气息,吹拂着几个衣着考究的男女。
这行人径直进入一个高档餐厅。
“清江的消息,比想象的更糟。”赵云鹏点燃一支雪茄,狠狠吸了一口,“宗乾是铁了心要侵吞整个龙华了。”
沪海音乐陈明娜一身穿着旗袍、气质优雅的女士蹙眉道:“瞿总这才‘走’了几天?他们就敢这样?简直是明火执仗……”
“嘿嘿?”陈杰织布厂老板陈杰冷笑一声,“云西的官胆子真肥,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只手遮天,。”
“这件事捂不住,盖不了,”赵云鹏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冷静:“这伙禽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子龙哥带我们做冷链生意,这才刚赚第一桶金,他们就敢伸手,我一定要替子龙哥剁掉他们的爪子!”
......
云西省城,一个不起眼的宾馆的客房里。
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李文康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旁边坐着的阿华和坐在角落里的房德,同样面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阿华喃喃自语,声音发颤,“瞿神……前几天还让我们稳住,说……”他说不下去了,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房德猛地抬起头,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安保头子,眼圈瞬间红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李文康压抑的哭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李文康猛地抬起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悲伤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和决绝取代:“瞿神交代过我们什么?忘了吗?不论花多少钱!用多少手段!必须把郝壁那个老王八蛋的罪证,给他挖地三尺刨出来!刨个干干净净!”
阿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汇报道:“康哥,这段时间,我们按照瞿神的指示,通过不同渠道,已经撒出去快……快五十万了。买通了一些关键环节的边缘人物,拿到了一些郝壁亲属和白手套经手项目违规操作的线索,还有一些他插手地方人事、工程招标的间接证据,但……还缺能直接钉死他的铁证。”
“五十万?”李文康冷笑一声,那笑容狰狞可怖,“不够!远远不够!”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郝壁是什么人?封疆大吏!树大根深!想扳倒他,五十万连挠痒痒都不够!”
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再加五十万!不!一百万!五百万!把瞿神之前留在这边的应急资金全部动用!我要的是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康哥,这……风险太大了!”阿华有些犹豫。
“风险?”李文康低吼道,“瞿神命都没了!我们还怕什么风险?!现在怕风险的应该是郝壁!是他宗乾!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要用钱砸!砸开他郝壁的铁桶阵!”
他转向房德,语气急促而清晰:“老房,不管黑的白的,只要有能力、敢接活,都给我联系!价钱翻倍!我要郝壁和他老婆、儿子、女儿、小舅子……所有跟他有牵连的人,过去五年,不!十年的所有经济往来、隐秘关系、见不得光的交易,全部给我挖出来!特别是他在境外可能有的资产,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李文康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注意安全!郝壁现在肯定也绷紧了神经,防止他狗急跳墙,对我们灭口!所有联系必须单线,见面地点经常换,证据拿到手立刻做多份备份,分别藏好!”
接着一边冷笑一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郝壁、宗乾、郝壁、宗乾......阎罗殿已为二位预留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