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唇角不自觉上扬:“这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平日做得多,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瞧出些门道来。”
赵攸却不这么认为:“嫂子莫要谦虚,这哪里是看多了就会的?这么多人都会做衣裳,也没见谁有你这般眼力和巧思。”
她挽住玉娘的手臂,目光恳切:“我以后定要更认真地跟嫂子学,哪怕只学到三四分的本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玉娘笑意更深:“那我可要好好督促你,学不好可不行。”
赵攸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很快,便到了赵惊弦旬休这日。
天微微亮,他与玉娘一同起身梳洗。
晨风微凉,透着秋日的爽利。
玉娘带上足够的银钱,赵惊弦则向赵攸嘱咐道:“今日我同你嫂子去城南,有些远,晌午就不回来用饭了,你们自行安排便是。”
赵攸赶紧应好,让他们在外面好好逛逛。
虎子昨日便已同杂货铺的东家告了假,东家笑呵呵地应允了。
辰时,虎子驾车送赵惊弦和玉娘前往城南。
赵惊弦依照虞兴安给的地址,一路为虎子指点方向。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渐渐行至城南一带,但见商铺林立,货栈比邻,较城北更多了几分商贸繁忙的景象。
巳时末,几人找到了虞兴安所说的那处仓库。
赵惊弦向门房说明来意,不过片刻,一位身着绸衫、面相精明的管事便疾步迎出,远远便拱手笑道:“您可是赵公子?东家早有吩咐,快请进,快请进!”
赵惊弦谦和还礼:“有劳您费心。”
管事连声说他太客气了,领着几人步入仓库。
极高极大的库房内,无数楠木货架整齐排列,其上各色布匹卷轴堆积如山,竟一眼望不到头。
管事边走边介绍着库内格局与布料大类。
玉娘走在赵惊弦身侧,举目望去,绫罗绸缎、绢纱锦绒,依质地、产地、价位分门别类,陈列得一丝不乱。
既有寻常的棉麻葛纱,也不乏鲜见的吴绫蜀锦、越罗齐纨,更有一些来自异域的绒呢和缂丝,花色繁多、质地各异,许多连自幼习练女红的玉娘都未曾见过。
赵惊弦虽见识广博,虎子虽常年在外走动,此刻也不免有些目眩神摇。
管事将几人引至标着“颍州新到”的货区,招来一个伶俐伙计伺候,便拱手告退。
玉娘仔细看去,此区多是质地优良的细棉布与光泽温润的绢类,做四季衣裳都适宜。
她细细挑选了近一个时辰,又询问了赵惊弦的意见,最终林林总总选了八十余匹。
赵惊弦对虎子道:“你也挑几匹,寄回陵州给家里人吧。”
虎子大喜过望,这价比外头实惠太多,他也认真选了六匹结实耐穿的布料。
伙计清点数量,很快算出价钱,玉娘取出银钱付讫,伙计笑着保证:“夫人放心,最迟明日晌午,一定给您府上送到。”
几人走出仓库,日头早已偏西。
肚子都有些饿了,便在附近寻了家干净的小饭馆用了午饭。
饭后,赵惊弦念及赵大伯,道:“既出来了,不如买些京城特产,托人捎带回去。”
于是三人沿街逛去。
虎子也想给家人捎些特产给家人,可他现有的银子买了方才的布,所剩无几,便只在一旁相陪。
赵惊弦与玉娘则挑了好些陵州少见的京式特产。
路过一家雅致的胭脂铺时,玉娘被隐隐花香吸引,脚步略顿。
赵惊弦知道她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一向感兴趣,温声道:“近来天气干燥,进去看看,买几罐乳膏吧。”
便牵着她一同进去。
玉娘选了几罐滋润面肤手的香膏和身体乳。
掌柜娘子见其大方,又热情推荐了一款珍珠芙蓉养颜膏,玉娘试过觉得细腻润泽,便买了两瓶,末了又为自己和赵攸挑了时新的胭脂和香粉。
赵惊弦见时辰还早,提议道:“难得有空陪你出门,不若我们多逛逛?”
“好。”玉娘唇角含着轻浅的笑意,容光潋滟。
虎子没有东西要买,也不想打扰二人的兴致,便提着东西先回了马车等候。
赵惊弦牵着玉娘走在街上,轻声交谈。
偶尔进感兴趣的铺子看看,即便不买也心情愉悦。
在一家专卖绣线的铺子里,玉娘买了几扎颜色独特的丝线。
刚走出铺门,忽听前方一阵骚动,伴随着惊慌的呼喊声!
赵惊弦立刻警觉,下意识将玉娘的手握得更紧,迅速将她往街边安全地带拉去。
可还没走两步,抬头便见一匹高大骏马完全失控,正嘶鸣着,直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猛冲过来!
马背上一个华服男子竭力想要控制,却被颠得东倒西歪。
他身后,远远跟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也都骑着马。
街面人群瞬间大乱,惊惶四散。
眼看碗口大的马蹄就要往玉娘身上踏过去,赵惊弦猛地将玉娘往身后一拽,自己则侧身迅疾抬臂,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惊马的辔头,同时另一只手奋力抵住马颈,脚下生根般死死钉在原地。
“你先避到边上!”他扬声对玉娘喊道。
玉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心跳骤停。
只觉一股大力将她猛地向后拉扯,险险避开了呼啸而来的马影。
她踉跄一步稳住身形,听到赵惊弦的喊声,虽心中如擂鼓,万分担忧他的安危,却深知此刻绝不能成为他的负累,退到更远处的屋檐下。
只是一双纤手冰凉,紧紧交握着,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街心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赵惊弦见玉娘已退至安全处,心下稍安。
他臂上力道更增,肌肉紧绷,将那狂躁的马匹彻底勒停在咫尺之间。
此时的他,与平日温文书生的气质迥然不同,显出英武之气。
就在这时,马背上的华服男子因马匹人立而重心不稳,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落!
电光石火间,赵惊弦就着勒停马匹的势头,空出的那只手迅疾一把托住了男子的臂膀,助其稳住了身形。
那华服男子惊魂未定,就着赵惊弦这一托之力,慌忙踩住马鞍,有些狼狈地翻身跳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