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族长的话,几个反应快的村民立刻堆起更灿烂的笑容。
“恭喜惊弦小子!贺喜榜眼老爷!双喜临门啊!”一个精明的汉子率先高声贺道。
“对对对!高中金榜,又喜得娇妻麟儿,真是天大的福气!”旁边的人立刻附和,语气充满讨好。
有那眼尖心活的妇人,目光在赵惊弦紧握着玉娘的手上飞快一转,立刻捕捉到了风向,也笑着扬声道:“瞧瞧惊弦多疼媳妇!玉娘好福气啊!一看就是个旺夫益子的好模样!二郎高中进士,定也有玉娘妹子持家有道的功劳!”
“正是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祝榜眼老爷和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哦不,瞧我这嘴,贵子这不就在眼前了嘛!哈哈,多子多福,多子多福!”
各种吉利话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比之前更加汹涌热烈地涌了上来。
里正见场面终于被拉回正轨,捋着胡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也顺势高声道:“好!百年好合,佳儿佳妇!这才是大喜!快,惊弦,快带孩子和老嫂子进屋歇息吧!这一路风尘仆仆,定是累坏了!”
赵大伯也声如洪钟道:“正是!惊弦一家刚回来,先让他们喘口气!”
他对着围得水泄不通的村民,挥手:“大伙儿都别在这儿堵着了,都去我家!杀猪宰羊,开席!今日村里大摆流水宴,给榜眼老爷接风洗尘,大伙儿都来沾沾喜气!”
“都去我家帮忙!谁也别想躲懒!要不然今儿的肉可没他的份儿!”
赵大伯这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立刻引来一片更响亮的应和声和笑声。
“好嘞!听惊弦大伯的!”
“走走走!去帮忙!”
“沾沾榜眼老爷的喜气!”
村民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呼朋引伴地朝着赵大伯家的方向涌去。
赵大伯没跟他们一起走,他掏出钥匙,走到老宅门前,利落地将门锁打开,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赵惊弦这才松开玉娘的手,改为轻轻揽了下她的肩,低声道:“没事了,进屋吧。”
玉娘点点头,将小鲤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她牵着女儿,跟在抱着团团的赵惊弦和赵母身后,踏进了那扇久违的、此刻显得格外安静的老宅院门。
赵家老宅显然已提前打扫过,门前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院门也重新刷了桐油。
门楣上,还象征性地挂了一块簇新的红布,增添了几分喜气。
院子里的地面扫得很干净,几间土坯瓦房静默地立在院中。
虽然窗棂纸多有破损泛黄,显出几分沧桑萧条,但整体还算整洁利落。
不用想便知道是赵大伯家几个堂嫂打扫的。
赵母站在院中,目光缓缓扫过这承载了她半生悲欢离合的老屋,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堂屋的门框,指尖拂过经年的木纹,低声道:“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玉娘和赵攸也心绪难平地打量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勾连着无数记忆。
堂屋里也收拾得很干净,几张旧桌凳被擦得一尘不染,整齐地摆放着。
玉娘和赵攸连忙向赵大伯问了好,便动手将被褥铺到几间同样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
虎子利索地将马车牵进院子,在角落拴紧缰绳。
他和赵大伯见礼后,就没打扰他们相聚,拿出马料喂马儿。
赵惊弦扶着赵母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坐下,赵大伯也落了座。
小鲤和团团在赵惊弦的教导下,奶声奶气地喊了赵大伯“叔公”。
赵大伯看着小鲤和团团乖巧的小模样,心头发软又感慨万千。
他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小鲤的头,内心感叹着大侄子的女儿转眼竟已这般大了。
他并未提及赵霁川,只笑着对赵母说:“嫂子,你看小鲤这丫头,上次见她时走路还不利索,小娃娃一个,如今都能跑能跳,出落得这么水灵懂事了。”
他知道小鲤如今喊赵惊弦“爹”,孩子或许并不知晓生父往事,他自然不会在已懂事的小鲤面前提起,徒增困扰。
赵母也感慨地点点头,用手帕轻轻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可不嘛!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好几年就过去了,孩子们都大了。”
赵大伯目光转向团团,同样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是知晓团团身世的,赵惊弦告知过他。
他也知晓之前赵母对外的说辞,所以对此守口如瓶,从未向旁人透露。
即便村里人都以为团团是玉娘娘家兄长的孩子、记在赵霁川名下,这点也不会变。
赵母与赵大伯又寒暄了几句家常,便起身道:“你们叔侄俩许久未见,好好说说话。我去院里看着点两个小的,这院子他们不熟,可别磕着碰着了。”
说着,便起身去照看跑到院子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小声嘀咕着探索新环境的小鲤和团团。
赵大伯这才转向赵惊弦,语气关切:“这冷锅冷灶的,你们这一路颠簸,定是渴了饿了。等会儿你大堂嫂她们就送热水、吃食和杯盏碗筷过来。”
他看着眼前气度沉稳、已然光宗耀祖的侄子,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赵惊弦感激道:“有劳大伯、大伯娘和几位堂兄堂嫂费心操持了。侄儿感激不尽。”
赵大伯摆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无需客气。”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悠远的感怀:“若你爹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高中进士,成为天子门生,定会老怀大慰。”
提到赵父,赵惊弦神色肃穆,郑重道:“侄儿不敢忘父亲昔年谆谆教诲。时时谨记于心,方有今日。”
叔侄俩接着聊了赵惊弦何时启程上京赴任、在京中是否已妥善安排好家人安顿等事宜。
虽然赵惊弦寄回的信中略提过一二,但赵大伯作为他最亲近的长辈,自然要问得详细些,字里行间充满了深切的关怀。
聊了一会儿,赵惊弦问道:“大伯,可有堂兄想去京城见识一番的打算?侄儿在京中租的宅子还算宽敞,屋子足够再住一人。若有堂兄想去,不妨随我们一同启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