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内的真相与随之而来的沉重决心,并未立即在霍格沃茨激起波澜。邓布利多深知,对付一个像小矮星彼得这样狡猾、怯懦且隐藏了十二年的阿尼玛格斯,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让他再次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城堡管道或广袤的场地中。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精密、看似自然且万无一失的计划。
首要任务,是将斑斑(彼得)与他的“保护伞”——罗恩·韦斯莱,以及可能被他利用的其他学生——隔离开来,同时创造一个能让他放松警惕、甚至主动现身的“安全”环境。
“我们不能直接告诉韦斯莱先生真相,”麦格教授在后续的战术会议上,眉头紧锁地说,她已从最初的悲恸中恢复,变回了那位严谨可靠的副校长,“且不说他能否接受和保守秘密,单是彼得察觉罗恩态度变化的风险就太高了。”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公开的理由,”卢平教授沉吟道,他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睿智,“将斑斑暂时带离罗恩身边,并且最好是一个彼得无法拒绝,或者认为无关紧要的理由。”
一直沉默旁听的斯内普,用他那特有的、带着讥讽的语调冷冷开口:“或许,我们尊贵的魔药课教授,可以‘意外’地发现那只老鼠身上携带某种罕见的、具有轻微传染性的魔法寄生虫,为了其他学生的健康着想,需要进行‘隔离观察’。”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假笑,“这既能顺理成章地将那只……畜生……带离人群,又能确保它被关在一个‘安全’的容器里,方便我们……随时‘探望’。”
这个提议虽然出自斯内普之口,带着他惯有的刻薄,但其逻辑却无懈可击。一个涉及“公共卫生”的理由,足以让任何关心同学(以及自己宠物)的学生无法拒绝,也能让彼得放松警惕——毕竟,只是隔离观察,并非抓捕。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一个可行的方案。西弗勒斯,这件事由你来操作,需要显得自然。”
斯内普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
计划就此定下。几天后,在一次魔药课上,当罗恩(斑斑依旧“失踪”后,他显得郁郁寡欢,但并未完全放弃希望)向斯内普请教一个关于坏血草精炼的问题时,斯内普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他,然后以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提到了他最近正在研究霍格沃茨内小型啮齿类动物携带的潜在病原体。
“鉴于你之前长期饲养那只……老鼠,”斯内普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学生听到,“韦斯莱,如果它再次出现,立刻送到我办公室来。我需要采集样本进行检测,以确保它没有将某些……不洁之物……传播给城堡里的其他生物,包括学生。”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为所有人的健康着想。”
罗恩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斑斑可能还活着的微小希望,他连忙点头:“好的,教授!如果它回来,我一定马上送去!”
这个消息很快在格兰芬多内部小范围传开,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斯内普教授又一次吹毛求疵的例行公事,并未引起太大波澜。而在暗处,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撒下,只等待那只假装死亡的老鼠自投罗网,或者在被找到时,无法拒绝这个“合理”的隔离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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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得到了邓布利多的特许处理——西里斯·布莱克的安置。在吐真剂证实其清白后,他不可能再回到阿兹卡班,但在正式翻案前,他也不宜公开露面。霍格沃茨成了他唯一也是最佳的藏身之所。
经过商议,并征得埃利奥特本人的同意,一个对外的说法被确定下来:这条大黑狗是埃利奥特·斯卡曼德的远房亲戚(巧妙地利用了斯卡曼德家族与各种神奇动物打交道的名声)暂时寄养在他这里的魔法宠物,因为之前受伤需要静养和照顾。
于是,西里斯·布莱克,以一条沉默、略显忧郁但异常温顺(至少在表面上)的大黑狗形态,正式出现在了霍格沃茨。埃利奥特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角落为他准备了一个舒适的垫子,家养小精灵们也会定时送来专门准备的食物。
大黑狗的出现,最初确实引起了一些好奇。
赫奇帕奇们的反应最为友善。塞德里克·迪戈里第一次见到时,还友好地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后者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忍住了没有躲开)。“不错的伙伴,埃利奥特。看起来很聪明。”其他赫奇帕奇学生也大多抱持着“斯卡曼德家的人养什么奇怪动物都不稀奇”的态度,很快便习惯了它的存在。
拉文克劳们则更倾向于观察和分析。“它的眼神很有智慧,不像是普通的狗,”一个拉文克劳女生评论道,“或许有某种古代犬种的血统?”卢娜自然是最高兴的,她经常会坐在垫子旁边,对着大黑狗低声讲述她关于骚扰虻和泡泡虫的最新理论,大黑狗则会安静地听着,偶尔用鼻子轻轻蹭蹭她的手,仿佛真的能听懂。
斯莱特林们大多投来审视或漠不关心的目光。德拉科·马尔福有一次在走廊遇见埃利奥特和大黑狗,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赫奇帕奇的品味”,但也没多说什么。斯内普在城堡里偶遇他们时,那冰冷的眼神几乎能让周围的空气结冰,但他谨遵邓布利多的命令,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每次都会冷哼一声,黑袍翻滚地迅速离开。
而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格兰芬多,尤其是哈利、罗恩和赫敏。
第一次在门厅撞见埃利奥特和他身边那条熟悉的大黑狗时,哈利、罗恩和赫敏都愣住了。
“梅林啊!”罗恩指着大黑狗,眼睛瞪得溜圆,“是它!那天在霍格莫德袭击我的那只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摸向自己的魔杖。(他指的是之前布莱克试图从罗恩身边抓走斑斑的那次)
赫敏也紧张地拉住了哈利的胳膊。“埃利奥特!小心!这条狗很危险!它跟布莱克是一伙的!”
哈利的反应则复杂得多。他看着那条大黑狗,它此刻安静地蹲坐在埃利奥特脚边,眼神温和(布莱克努力表现出来的),甚至带着一丝……哀伤?这与他想象中布莱克凶残的“帮凶”形象相去甚远。而且,不知为何,他看着这条狗,心里并没有涌起面对摄魂怪时的那种冰冷恐惧,或者面对马尔福时的厌烦,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熟悉感和亲近感。
“它……它没有攻击性,罗恩,”哈利犹豫着说,目光没有离开大黑狗,“你看,它很听埃利奥特的话。”
埃利奥特适时地解释道:“它叫……‘哨兵’(他临时起的名字)。是我一个亲戚寄养在这里的,之前受了伤,性格很温顺。它在霍格莫德可能只是……被吓到了,或者想跟你玩?”他尽力圆着谎。
大黑狗——“哨兵”——适时地低下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埃利奥特的腿,发出一声低低的、顺从的呜咽,完美地扮演了一只受过伤、需要关怀的魔法宠物。
赫敏将信将疑,但看着大黑狗确实没有丝毫攻击意图,也慢慢放松下来,她的研究精神上来了:“它是什么品种?我从来没在《神奇生物在哪里》里见过描述类似的……”
罗恩依旧有些耿耿于怀,嘟囔着“那么大个子,扑过来可不像玩”,但见哈利和赫敏都不再紧张,他也只好收起魔杖,只是眼神里还保留着警惕。
而最让哈利感到困惑和触动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似乎总能“偶然”遇到埃利奥特和“哨兵”。在庭院里晒太阳时,在图书馆外的长廊散步时,甚至在他独自一人在黑湖边的树下看《魁地奇溯源》时,那条大黑狗总会出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它从不靠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狗眼里,蕴含的情感复杂得让哈利心悸——有关注,有悲伤,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凝视,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刻进脑海里,还有一种……哈利无法准确形容,但感觉像是……温暖和保护?
有一次,哈利在训练后累得坐在扫帚棚外休息,“哨兵”慢慢走过来,在他脚边放下了一颗光滑的、被湖水冲刷得圆润的黑色石子,然后静静地坐在他旁边,陪着他看着夕阳沉入黑湖。那一刻,哈利心中对这条狗的所有疑虑和残留的恐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他甚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哨兵”的脑袋。大狗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发出了一声极其满足、近乎叹息般的咕噜声,用头更紧地贴了贴哈利的手心。
躲在暗处(或者说,光明正大地在附近看书)的埃利奥特和卢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埃利奥特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对于布莱克来说,能以这种方式默默守护在教子身边,哪怕不能相认,也是一种巨大的慰藉。卢娜则轻声说:“哈利周围的骚扰虻少了很多,‘哨兵’把它们赶走了。它是个很好的守护者。”
西里斯·布莱克,以“哨兵”的身份,就这样在霍格沃茨悄然安顿下来。他贪婪地汲取着久违的安全感、适当的营养和魔药治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更重要的是,他能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哈利,看着这个流淌着他最好朋友血液的孩子,那份深沉而压抑的父爱(教父之爱)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即使只能以沉默和陪伴的形式。
霍格沃茨的生活似乎增添了一抹奇异的色彩。学生们习惯了一条温顺聪明的大黑狗在城堡里安静地穿梭,教授们(除了斯内普)也默许了它的存在。而在平静的表面下,针对小矮星彼得的陷阱已经布好,只待时机成熟。对于哈利来说,这条神秘出现的大狗,则成了他三年级生活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带来温暖和谜团的插曲。他并不知道,这个沉默的“守护者”,与他有着多么深刻而悲伤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