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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第一天,国王十字车站依旧弥漫着熟悉的喧嚣与离愁。蒸汽缭绕中,深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将学生们带回那个充满魔法与秘密的城堡。

埃利奥特和卢娜在站台上与纽特、蒂娜告别。蒂娜仔细地帮埃利奥特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关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潜在危险的忧虑——西里斯·布莱克越狱的消息像一层阴云,笼罩在所有知情者的心头。纽特则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低声叮嘱:“照顾好自己,还有卢娜。箱子里的‘大家伙’我会继续研究,有消息就通知你。如果……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立刻联系我或者邓布利多。”

埃利奥特点点头,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卢娜,她正平静地和一只试图叼走她帽子上海星装饰的猫头鹰告别,仿佛周遭的离愁别绪与她无关。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行李箱(里面除了课本和长袍,还稳妥地安置着那根彩虹糖羽毛笔和格兰芬多宝剑的缩小版),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

他们登上了列车,刻意避开了最热闹的车厢,找到了一个靠近车尾的相对安静的包厢。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木质座椅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窗外,英格兰的田野和村庄飞速向后掠去。

卢娜从她那个色彩斑斓的串珠小包里拿出那本《唱唱反调》,安静地翻阅起来,偶尔会指着一幅奇怪的插图给埃利奥特看,比如声称是“蝻钩”实际巢穴的迷宫图。埃利奥特则靠在窗边,看着风景,偶尔回应卢娜的话,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亲密。他们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座椅上,小指轻轻勾在一起,一种无声的电流在指尖传递。

列车向北行驶,天空不知不觉间阴沉下来,厚厚的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到车顶。气温也开始明显下降,车窗上凝结起了冰冷的雾气。一种莫名的、压抑的氛围开始在车厢里弥漫。

“好像要下雨了,”埃利奥特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微微蹙眉,“而且……感觉有点冷。”

卢娜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眨了眨,侧耳倾听:“不只是冷……好像有很多‘悲伤的嗡嗡虫’飞过来了。它们的声音很吵,让人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列车猛地减速,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鸣,最终完全停了下来,惯性的力量让桌上的零食袋滑落在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仿佛提前进入了深夜,浓重的、冰冷的雾气缠绕着列车,连远处山峦的轮廓都模糊不清。

“怎么回事?”

“为什么停车了?”

“我们还没到霍格莫德啊!”

其他包厢传来学生们困惑和些许不安的议论声。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彻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列车。这寒意并非来自气温,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仿佛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希望都在瞬间被抽离,只剩下最深沉、最冰冷的绝望。灯光开始明明灭灭,闪烁不定,最终彻底熄灭,车厢陷入一片诡异的昏暗和死寂。

埃利奥特猛地打了个寒颤,那种感觉比他接触过的任何黑暗魔法都要冰冷、都要空洞。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卢娜的手,发现她的手也变得冰凉。

“是摄魂怪。”埃利奥特低声说,声音因为寒冷和一种莫名的恐惧而有些发颤。他想起了报纸上关于阿兹卡班守卫的描述,想起了西里斯·布莱克。

就在这时,他们包厢的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滑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笼罩在破烂黑色斗篷下的身影。它没有脚,仿佛飘浮在空中,兜帽下是一片空洞的黑暗,看不到任何面孔,但能感觉到一种贪婪的、吮吸着一切快乐和生机的渴望。周围的空气因为它的出现而几乎冻结,埃利奥特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肺部像被冰块填满。

那就是摄魂怪。

它似乎被这个包厢里某种……或许是更浓郁的情感,或许是潜藏的深刻记忆所吸引,停留在门口,那空洞的“面孔”仿佛正对着埃利奥特。

极度的寒冷和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埃利奥特。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耳边开始响起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声音——不是外界的声音,而是从他记忆深处被强行拉扯出来的回响……

……尖锐的笑声……绿光闪烁……一个女声在尖叫,不是恐惧,是决绝的呐喊:“艾略特,带他走!”……男人的怒吼,魔杖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抵挡着数道袭来的恶咒……“莉莲!”……颠簸,剧烈的魔力波动,仿佛被塞进一个狭窄的管道……冰冷的地面……女人虚弱而急促的喘息,温暖的怀抱,带着血腥气……“记住……我们爱你……永远……”……混淆咒的微弱光芒……然后是女人毅然决然转身跑开的背影,以及远处传来的、更加猖狂的狞笑和更多的绿光……无边的黑暗和冰冷袭来……

这些碎片化的、从未如此清晰浮现的记忆,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着埃利奥特的意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夜晚的片段!父亲艾略特在至少两个(或许是莱斯特兰奇夫妇?)凶残食死徒的围攻下,拼尽全力施展了某种强大的空间魔法(像是强行启动了一个不稳定的门钥匙?),将母亲莉莲和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转移走……母亲受了重伤,却强撑着将他安置在传送地点附近——一个麻瓜孤儿院的门口,并用混淆咒保护了他……然后,为了引开追兵,她拖着伤体,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黑暗……那决绝的背影,是他意识陷入冰冷黑暗前最后的画面……

“不……妈妈……爸爸……”埃利奥特无意识地呻吟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衬衫。那被摄魂怪强行勾起的、失去至亲的巨大悲痛和被抛弃的冰冷绝望,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沉入一个冰冷、黑暗、没有任何希望的深渊……

“埃利奥特!”

卢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尖锐的焦急。她试图摇晃他,但他毫无反应,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她看到他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听到他无意识呼唤父母的声音,那双总是带着朦胧雾气的银灰色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名为“保护”的火焰。

她猛地站起身,尽管自己也冷得发抖,被那绝望的气息压迫得几乎窒息,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了埃利奥特和那个可怕的摄魂怪之间,用她单薄的身体护住他。她举起魔杖,尽管手在颤抖,但她还是用尽全力喊出了她知道的、唯一可能有效的咒语:

“呼神护卫!”

一道微弱的、银白色的光芒从她的魔杖尖端喷出,不像真正的守护神那样凝聚成形,更像是一团稀薄、摇曳的雾气,勉强驱散了一点点包厢门口的寒意。这微弱的光芒显然不足以吓退摄魂怪,但它代表了卢娜此刻全部的决心和勇气。

摄魂怪似乎被这小小的反抗激怒了,或者是更加渴望吞噬那后面更“美味”的绝望。它向前飘近了一点,那冰冷的吸力更强了,卢娜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隔壁包厢的门也被猛地拉开。脸色同样苍白的德拉科·马尔福探出头来,他似乎也被摄魂怪影响,但程度较轻。他原本是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混乱,却一眼看到了隔壁包厢门口的摄魂怪,以及挡在昏迷的埃利奥特身前、摇摇欲坠却毫不退缩的卢娜。

德拉科的灰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恐惧让他想立刻缩回去,关上门。但是,看到那个平时被他私下嘲笑为“疯姑娘”的洛夫古德,此刻竟然为了保护斯卡曼德而直面摄魂怪;看到那个在霍格沃茨总能让他刮目相看、某种程度上算是他少数不算敌人的同学埃利奥特,此刻毫无生气地倒在座位上……一种复杂的情绪——或许有对勇敢的些微敬佩,或许有对“自己领域”(指他与埃利奥特之间那点关于神奇动物的微妙联系)被侵犯的不忿,或许仅仅是少年人内心深处尚未完全泯灭的一丝冲动——让他咬紧了牙关。

他颤抖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出了包厢,举起魔杖,对着那摄魂怪,用尽平生最大的勇气(尽管声音依旧发颤)喊道:“滚、滚开!你这恶心的东西!”

他的魔杖甚至没有冒出任何光芒,但这举动本身,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摄魂怪那空洞的“目光”似乎扫了他一眼,那冰冷的寒意让德拉科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耀眼夺目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银白色光芒从走廊另一端爆发出来!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温暖,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和寒意!光芒凝聚成一只庞大而优雅的、银光闪闪的四足动物(像狼,又像大型犬),它无声地咆哮着,以一种守护的姿态,轻盈而迅猛地冲向埃利奥特和卢娜所在的包厢门口!

那只银色的守护神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正面能量,充满了希望、快乐和安全感。摄魂怪在这光芒面前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恐惧的嘶鸣,它那破烂的黑色斗篷仿佛被灼烧般蜷缩起来,迅速向后飘退,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影,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列车里的灯光重新亮起,冰冷的寒意迅速消退,虽然窗外依旧昏暗,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已经消失了。

守护神在完成使命后,化作点点银光,消散在空气中。

一个穿着破旧但干净巫师袍、面带倦容、棕色头发间已夹杂些许灰白的男人出现在走廊里。他手中握着魔杖,看着包厢内的景象——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埃利奥特,挡在他身前、惊魂未定却依旧维持着保护姿态的卢娜,以及瘫坐在隔壁包厢门口、吓傻了的德拉科·马尔福。

“我是莱姆斯·卢平,你们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他的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疲惫,但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巧克力会有帮助。”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大块巧克力,掰开,分别递给卢娜和勉强能动的德拉科,然后快步走进包厢,蹲下身检查埃利奥特的情况。

卢娜接过巧克力,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但她第一时间没有去吃,而是立刻俯身靠近埃利奥特,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埃利奥特?埃利奥特!你醒醒!”

在卢平教授递过来的巧克力的香气和卢娜急切的呼唤声中,埃利奥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涣散,充满了未褪去的痛苦和迷茫,额头上全是冷汗。

“妈妈……爸爸……”他虚弱地喃喃道,随即看清了眼前卢娜写满担忧的脸庞,以及她身后那位陌生的、带着关切神色的教授。

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隐匿,但那冰冷的绝望和刻骨的悲伤,却像烙印般留在了心底。他知道了,他终于“看到”了父母离去的那一幕,尽管只是碎片。而在他被那冰冷绝望吞噬的时候,是卢娜……用她单薄的身体挡在了他前面。

他反手握紧了卢娜冰凉的手,仿佛要从她那里汲取力量和真实感。

卢平教授将一块巧克力塞进埃利奥特手里,温和但坚定地说:“吃了它。会好起来的。你刚才经历了很糟糕的事情,但现在已经安全了。”

埃利奥特依言咬了一口巧克力,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蔓延开,稍微驱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看向包厢门口,德拉科·马尔福正扶着门框,脸色依旧难看地慢慢站起来,接触到埃利奥特的目光时,他迅速移开了视线,表情复杂,什么也没说,转身踉跄着回了自己的包厢,关上了门。

列车重新启动,缓缓加速。

埃利奥特靠在座椅上,感觉浑身无力。他看着紧握着自己手、眼神里担忧尚未完全散去的卢娜,又看了看身旁这位刚刚救了他们、名叫莱姆斯·卢平的新教授。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关于摄魂怪,关于刚才看到的记忆,关于这位新教授,关于西里斯·布莱克,也关于德拉科那出乎意料的、短暂而笨拙的挺身而出。

霍格沃茨的第三学年,就在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黑暗袭击和深埋记忆的残酷浮现中,拉开了沉重的序幕。前路似乎布满了更多的迷雾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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