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屋子的门,里面很安静。桌上放着一个空瓷瓶,灯也没开。他走到床边,把剑匣放下,铁链碰在地上,发出响声。
他脱下外衣,准备换件干净的衣服。刚解开腰带,腰间的青玉佩突然发烫,像火烧一样。他皱眉,伸手去摸,刚碰到,玉佩就震动起来。
他把玉佩拿下来,握在手里。
玉佩亮了起来,出现一幅画面:海浪打在礁石上,天很黑,海水是红色的。阿渔靠在一块黑礁石上,右肩有很深的伤口,银白的龙鳞碎了一片,血顺着她的手臂流进海里。
她猛地抬头,喊了一声:“陈默!”
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东海出事了,来了很多人,我挡不住……快来帮我!”
话还没说完,三个穿黑袍的人冲进来,手里拿着武器。阿渔抬手打出一道水墙挡住攻击,身体晃了一下,差点跪倒,才勉强站稳。
陈默左手紧紧捏住玉佩,几乎要把它捏碎。
左眼下的骨纹开始发热,皮肤下透出金光。他没动,但屋里的空气变了。墙上出现一个影子,像一扇大门正在打开,门上缠着铁链,铁链绷得紧紧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焚天骨狱在回应——那是他的心象领域,在回应阿渔的求救。
他盯着玉佩,想再看到画面。可光芒慢慢变弱,最后只剩一点点闪动。他试着运功激活玉佩,但没有用。
阿渔的声音彻底没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
他站在原地,手指还抓着玉佩。刚才的画面太清楚了,不是梦也不是幻觉。阿渔受伤了,她在叫他救命,而她只能指望他。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玉印——这是外门首座的身份证明,能调动三千弟子。现在他是这个位置,不能随便离开。宗门刚出事,玄明子的事还没解决,长老们盯着他,弟子们也在看。
如果他走了,会有人说他不顾大局。
可要是不去,阿渔可能活不到明天。
他闭上眼睛,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渔村外的滩涂上躺着,身上都是伤,湿头发贴在脸上。他把她背回家,煎药给她喝。她醒来第一句话是:“你不怕我是妖怪?”
他说:“你救过我,就不是坏人。”
后来她跟着他上了山,一直保护他。丹阁地火室那一战,血罗刹的刀差点刺穿他胸口,是她扑过来挡下的。那天她咳着血,还笑着说没事。
她从没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现在轮到他了。
他把玉佩收好,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旧麻衣穿上。衣服已经破了,袖口都磨毛了,但他一直没换。穿好后,他背上剑匣,铁链垂在背后,很重,压着肩膀,也压着心。
他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天快亮了,东边露出一点光。远处练武场没人,药田有几个早起的弟子在除草。一切都很平常。
但他知道,平静下面藏着风暴。
他轻轻摸了摸左眼下的骨纹,那里还在发热。焚天骨狱的力量在体内流动,烧得经脉疼。他没压制,反而让它散开一点,让疼痛让自己清醒。
他必须去东海。
但不能冲动。
他拿出玉印放在桌上,想了想,用指尖挤出一滴血,在玉印上画了个符——这是苏弦教他的封识印。如果有人乱动玉印,符就会裂开,留下痕迹。这样别人就知道他不是放弃权力,只是暂时离开。
做完这些,他站直身子。
门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巡逻的弟子。他没开门,也没出声。那人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好像察觉什么,又继续走了。
他轻轻吐了口气。
现在没人知道他要走。
他不需要叫人帮忙,也不用告诉长老。这件事只能他自己去做。魔宗盯上阿渔,说明她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能是龙宫的秘密,也可能是骨戒的线索。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让他们得手。
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东方。海在那里,阿渔也在那里。
他抬起手,按在窗框上。铁链滑动,发出轻响。晨光照进来,照在他手上,显出几道旧疤。有一道从手腕到小臂,是上次打噬魂阵时留下的。
那时阿渔就在身边,一直抓着他衣服,小声说:“再撑一下,我就快好了。”
他从没让她失望。
这一次也不会。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走到门前,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桌上玉印静静放着,封识印完好。瓷瓶没动,灯也没开。一切都和他进来时一样。
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拉开门,走出去。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山里的凉意。他抬头看了眼主峰东檐——那是外门最高的地方,以前他不能上去,现在可以了,但他没停留。
他沿着石路往山下走。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越来越远。
走到一半,他停下来,又掏出青玉佩。玉佩还在发热,虽然没再出现画面,但热度一直没断,像一根线,指向远方。
他紧紧握住玉佩,手指用力到发白。
低声说:“等着我。”
他迈步继续走,身影渐渐融进晨光里。
最后一声铁链响,随风飘散,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