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体馆顶棚钢索摩擦的焦糊味尚未散尽,陈楚虎口结痂的伤口在聚光灯下泛着暗红光泽。七十二小时前徒手拦钢索的监控画面仍在热搜沸腾,此刻台下暗流已再度翻涌——VIp席第三排,张崇山压低帽檐,对耳麦冷笑:“升降台和耳返都安排好了?记住,我要他在唱《破晓》最高音时失重坠落。”
后台通道,钨丝灯将陈楚的影子拉得细长。他指尖拂过备用耳返的金属外壳,上面新蚀刻着战国编钟的裂痕纹路。“声纹监测显示2号升降台液压异常。”技术总监将平板递来,屏幕上代表故障的红色区域正对应《破晓》副歌走位点,“他们篡改了压力传感器,误差三厘米就会触发急停。”
陈楚将耳返塞进染血的绷带缝隙:“把故障点坐标同步给灯光组。”他抓起舞台模型,炭笔在2号升降台位置画了个叉,“《破晓》副歌高音段,给我切全黑三秒——用裂痕声波做切换音效。”
“太冒险了!万一观众以为是事故……”
“要的就是事故。”陈楚猛地撕开绷带,露出狰狞伤口,“让他们看清,资本怎么把舞台变刑场。”
晚七点五十分,工体馆穹顶暗如深海。检票口闸机顶部的声纹感应器循环播放陈楚清唱《孤勇者》的片段,穿校服的少女紧张地唱出“爱你对峙过绝望”,绿灯亮起的瞬间,身后洪湾鱼贩的粤语吆喝炸响:“三斤二两——快啲进场啦!”
张崇山盯着坐席率嗤笑:“贵宾区空了三成……”话音未落,入口忽然涌入胶皮围裙的鱼贩、拄拐的澳门阿婆、中英街的跨境学童。他们沉默地填满空座,举着楚门特制的木牌,牌上不是明星灯牌,而是“珠海洪湾水产批发”“澳门十月初五街”等烫金地名,在暗场中如星火燎原。
八点整,顶棚传来钢索绞紧的锐响。十三道追光如审判之剑刺下,陈楚踏上升降台开口便是撕裂长夜的高音:
“要光——就自己劈开长夜——!”
升降台升至五米高空时,耳返突然爆出刺耳鸣叫——张崇山摁下干扰器按钮。与此同时,升降台液压锁诡异松动,台面猛然倾斜!
“咔!”陈楚足跟狠跺台面,战国编钟的裂痕声波从地底音响炸开。声浪共振中,倾斜的升降台竟被声波推回水平线!追光灯应声全灭,黑暗中有金属断裂声从高空坠落。
三秒死寂后,一束孤光打在陈楚淌血的手掌上。他抓起砸落的半截钢索抵住喉麦,钢索摩擦声经混响器放大成风暴轰鸣:
“听见吗?这是我的脊梁在发声!”
观众席爆发出海啸般的声浪,洪湾鱼贩们用砍鱼刀敲击座椅扶手,金属撞击声如战鼓撼动全场。
危机在《根脉》演唱时升级。当陈楚唱至“咸水谣里千帆过”,张崇山遥控启动电磁脉冲。舞台地屏陡然扭曲成乱码,十一城方言合唱团的音频信号瞬间中断!
澳门阿婆突然拄拐站起,苍凉的咸水歌刺穿寂静:
“月光光——照海港——”
仿佛烽火传讯,珠海鱼贩的粤语报价、潮汕小贩的吆喝次第加入。地屏乱码在声浪中重组为珠三角水系图,观众席万人举起手机电筒,光束汇成金色珠江奔涌在工体馆穹顶。
陈楚将话筒指向观众席,琵琶轮指即兴切入:
“老街砖缝青苔生——!”
“血脉奔涌处——自有春雷动——!” 万人合唱震得张崇山耳麦嗡嗡作响,他眼睁睁看着楚门官博弹出新推送:故障地屏的乱码被实时转换成摩斯密码,破译后正是前公司篡改信号的证据链。
安可环节,陈楚背对观众撕开衬衫。后背的传感器导线在聚光灯下如荆棘缠绕,新伤叠着旧疤。他拔掉所有音响插头,将钢索残片砸向地屏:
“清唱!敢不敢听?”
七万人嘶吼的“敢”字掀翻顶棚。没有伴奏,没有耳返,只有战国编钟裂痕声波在空气里震颤的底噪。陈楚深吸一口气,十年前被雪藏前夜写的《孤勇者》撕裂长夜:
“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
当唱到“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观众席爆发出惊人一幕——洪湾鱼贩们举起透明鱼箱,箱中活鱼甩尾拍打水面的噼啪声;澳门阿婆晃动疍家船铃的叮当声;中英街学童用证件刮擦座椅的沙沙声,全部汇成血肉筑成的节奏。
张崇山脸色铁青地离场时,他的座位已被穿校服的少女占据。她将陈楚徒手拦钢索的照片贴在椅背,照片下写着一行小字:“你的资本撤座,我的人间补位。”
零点时分,工体馆依然沸腾如熔炉。陈楚站在升降台残骸上汗透重衫,赵清婉不知何时登台,将一枚青铜编钟残片按在他流血的掌心:“裂痕里长的不是锈,是新的青铜。”
后台监控屏定格在惊人数据:门票收入4376万,其中“人间席”占比31%;云音乐同步音源《万人根脉》播放量破亿,用户生成11.2万条方言合唱视频;#舞台事故变封神现场#话题阅读量达17.8亿。
陈楚翻开被钢索砸裂的手机,陆钺导演的新消息在碎屏中闪烁:
“《天地无疆》需要能劈开星河的声音——三日后敦煌片场见。”
月光穿过顶棚钢索的裂缝,如利剑刺在他背上。他知道,工体馆的裂缝外,还有更大的战场正在展开。而真正的战争,从来不在聚光灯下的舞台,在每一个被资本试图抹杀的声响里,在万人用血肉共鸣筑起的回音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