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在魔法塔大贤者书房中找到了他,该如何处置?”
巴斯看着眼前几人的站位,齐岁和加尔文分立在秦念两侧,都隔着不近不远的社交距离。现在危机解除,他们也没有必要紧紧地护在一个实力其实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的君王身前。
影站在加尔文的另一侧,像影子一样,一动不动,也没有存在感。
巴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站到了影的身边,距离比其他人更为亲近。这次影只是淡淡瞥了红发骑士一眼,并未躲开。
王城内最不可招惹的几位存在,今天全部出现在了魔法塔的真理厅堂,把剩下四个求死不能的叛乱者围了起来,反倒显得倒在地上的人可怜兮兮的。
秦念确实没有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
他本来还以为想要对艾德里安和他背后的贵族势力动手,至少还需要从他与大贤者之间的关系做文章,装模作样地做些调查,最后拿出一份不论真假的证据出来。
结果现在倒好,直接送上门来,被抓了一个人赃并获。都不需要取下艾德里安口中塞着的一截棉布让他发表被捕感言,接下来,这位只需要当好工具人的义务,配合表演就行。
“原来是兄长啊~”
一个甜腻腻的声音用不太适合现场氛围的轻松语调蹦出来。在场除了绝对不会开口的“哑巴”,就是了解君王那恶劣爱好的自己人,秦念也就懒得伪装,一开口,就让人毛骨悚然。
一旁瘫在地上的阿纳斯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突然被惊醒,停止颤抖,慌忙睁眼望向被捆成粽子的大皇子。这景象仿佛一剂猛药,瞬间治愈了他先前惊恐不安的症状。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手脚并用地向艾德里安挪去。但还没移动几步,后背就被一股巨力狠狠压向地面。
阿纳斯被迫趴在地上,脸颊紧贴冰冷的地板,伸出的手奋力向前,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心爱之人。他艰难地转过头,想看清是谁在阻挠。
他对上了一双纯黑的眼睛。
齐岁垂眸俯视着他,一只脚稳稳踩在他背上。阿纳斯如同见到世间最恐怖的怪物,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连方才的执念都忘了,泪水夺眶而出。
无视这边的小插曲,秦念迎着艾德里安惊恐的目光,继续他的表演:“没想到我会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见到您。虽然很想跟您问好叙旧,但似乎……您谋划了这场叛乱。”
不是参与,而是谋划!
无需任何证据,这场叛乱的前因后果,全凭这位君王一言而定。
“这就很麻烦了,”秦念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根本不觉得大皇子所遇见的麻烦就来自于他自己,“看在您身为我兄长的份上……”
他故意停顿,艾德里安眼中顿时燃起希望,口中发出混乱的呜咽,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秦念轻描淡写地说:“您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吧,我会尽可能满足您的。”
“呜呜呜——!”
艾德里安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开始疯狂挣扎,像蠕虫般在地板上扭动,试图用血缘关系唤醒这个冷漠兄弟的一丁点良心,放他一条生路。
他保证,只要秦念放过他,他以后绝对不会对那个位置有任何的肖想之意。他绝对今天晚上就收拾东西离开王都,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永生永世都不要看见他!
可惜,从未存在过的东西,是唤不醒的。
艾德里安徒劳的挣扎,除了让那两个魔法使更加惊恐地蜷缩成一团外,毫无用处。
反倒是阿纳斯塔西奥斯,这个判决让他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他仰起头望向秦念,声音嘶哑地哀求:“不,求您……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所有计划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联络魔法塔的是我,联合贵族的也是我。陛下,他是您的亲哥哥啊……”
要秦念说,爱情还真是良药。
这位世界之子别的不说,但对艾德里安的感情比真金更纯粹,此刻对大皇子的关切甚至超越了他自身的恐惧。在这般绝境中,他仍想保全艾德里安。
只可惜,他的挚爱未必怀有同样的心意。
秦念无意对恋爱脑发表什么高见,他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据温阳说,他也算,虽然他本人并不认同。
但现在的情景与情感态度无关,纯粹是立场问题。他还没有仁慈到会放过一个对自己怀有杀意、还毫无利用价值的人。
既然真正的目标已经开口,秦念便不再戏弄他那可怜的兄长。他看向趴伏在地,狼狈不堪的大贤者,眼中没有任何轻蔑之色,语气都格外温和。
“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大贤者阁下。我们是在你的书房中找到他的,连同完整的计划书,你若坚称他与此无关,总得拿出点证据来说服我吧?”
阿纳斯听懂了,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得懂。
佐伊在和他谈条件。这是好事!
这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想要完全掌控魔法塔,想要清理那些旧贵族,这并非易事。即便有今日之事作为突破口,那些老狐狸也定有弃车保帅的手段。
佐伊可能还需要他。
“我能帮你彻底掌控魔法塔!”阿纳斯急切地说,“我知道高层所有人的秘密,手中握有各大贵族的把柄。只要您……”
那两个魔法使闻言,顿时面露凶光,恨不得当场生吞活剥了这个叛徒。如果不是被骑士们团团围住的话。
“不够。”
秦念饶有兴味地吐出两个字,笑意更深。对于他这种人而言,拿出来的筹码等于默认白送,他都还没有怎么试探,这人就将底交了,简直不要太单纯。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阁下,你或许还不清楚我的行事风格。有了今天这件事,我想做什么都会被人民接受的,把我认为有问题的人全部拿下都不是大事。毕竟嘛——”他轻笑一声,“我就是这样一个暴君啊。”
阿纳斯的心都冷了。
他喊了秦念这么久的暴君,第一次希望这个称号不要如此贴切,希望对方能更优柔寡断些,更讲情面些。他牙齿打颤:“那您……需要什么。”
佐伊肯和他说这么话,一定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的。
秦念俯视着他,“很简单,带我去见‘编织者’。然后,成为我的傀儡,替我处理掉魔法塔和贵族中的异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流放艾德里安,如何?”
流放?!
这两个字像利刃刺穿阿纳斯的心脏,但他别无选择。至少比处死要好,他如此安慰自己。仅仅是流放,他总有办法与艾德里安重逢,总能设法保全他……
虽然这意味着他将抛弃全部势力,与曾经的盟友反目成仇。只要秦念在世一日,他就要做一日的走狗,永无自由可言。
但是为了艾德里安……
“好,我同意。”
阿纳斯塔西奥斯听见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