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迦罗的攻势越来越狂暴，巨剑挥击卷起血色旋风，击碎地面血晶。齐岁且战且退，大剑与猩红重剑不断碰撞，火花在昏暗的领域中明灭不定。
在自己的领域中，萨迦罗占尽了上风，齐岁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萨迦罗感知到这个人类分明不是很强，连正面硬接他的招式都做不到。但就是像个滑不溜的泥鳅一样，配合暗影魔法的隐匿性，抓不到，打不垮，打得他越来越火大。
而现在，他找到机会了。
“抓到你了！”萨迦罗的声音骤然拔高，左手猛地一握。
无数血色藤蔓竟然从巨剑中蔓延出来，瞬间缠住齐岁的右手腕。藤蔓上的倒刺扎入皮肤，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
齐岁眼神一凛，竟主动松开大剑，武器在坠落中化作黑色方块消散。萨迦罗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主动在战斗中放弃武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齐岁反手抓住藤蔓，全身肌肉绷紧。
魔力恢复程度，九成——足够了！
“什——！？”一股巨力传来，四米高身穿重甲、手持巨剑的血棘领主竟然就这样被扯得腾空而起。他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飞向远处，砸向血晶地面。
“轰！”蛛网状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趁着这个间隙，齐岁没有追击，而是双手合十，低沉晦涩的咒语在领域中回荡：
“万物归虚之契，永夜吞光之仪。”
“汝之存在即为谬误，汝之权柄皆为伪物。”
“于此宣告——否决。”
“嗡——！”
空间如涟漪荡漾而去，整个猩红罪庭剧烈闪烁，就像信号不良的投影。血晶地面出现数据流般的乱码，被赋予活体的骸骨如坏掉的影像般扭曲抽搐。
萨迦罗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皮肤正在变成马赛克般的黑色色块！
“不，这是什么东西？”他怒吼着想要维持领域，注入的魔力却如泥牛入海。
空间闪烁，猩红领域被黑色方块分解，彻底崩塌。两人重新回到黑色荒原，萨迦罗的身上已爬满黑色纹路，那是齐岁在战斗中悄然植入的魔力标记。
萨迦罗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第一次浮现恐惧。
齐岁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条件达成。”
黑色纹路瞬间扩散，如贪婪的寄生虫般疯狂吞噬着萨迦罗的身体。他的肢体开始分解成黑色的小方块，手臂如沙砾般飘散。
“这根本不公平！”血棘领主在消散前发出不甘的咆哮，“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布置陷阱，这是诡计！”
夜风吹散最后一粒黑沙，荒原上只剩下一柄孤零零的猩红重剑倒插在焦土中。空气中飘散着未散的魔力残屑，剑柄上的荆棘缓缓枯萎。
齐岁站在黑色的荒土之中，鎏金色的魔法纹路在他眼中缓缓流转，月光映照着那张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庞。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满身的伤痕和流淌的血液时刻告诉他，刚刚那场战斗并非空想。
那位连先祖都只能封印的魔界领主，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
签订契约后涌入脑海的魔法知识仍在沸腾，这些专属魔法所能达到的效果一个比一个恐怖，也一个比一个消耗的魔力高。那些被各大家族视为禁忌的秘术，在这些魔法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相比之下，他脑海中记忆的那些魔法都根本算不上危险。
但随之而来的，是体内几乎枯竭的魔力。即便有秦念提供的海量魔力支撑，也仅仅够施展一个完整的咒语，那一道魔法过后，他体内的魔力又近乎于无。
齐岁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流经自己身体的魔力，不过是恶魔体内浩瀚力量的一缕。就像用茶杯去舀取整片海洋，光是接触就足以令人战栗。
这样恐怖的存在，为何从古至今的书籍中从未记载？
天空中有两轮红月，齐岁仰起头，望向那轮近在咫尺的弯月：“恶魔阁下，我的表现如何？”
那轮红月如幻影般飘散，秦念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恶魔的衣袍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与他毫无关系。
“表现不错，”秦念笑盈盈地倾身，猩红色的竖瞳里盛满赞赏，“不愧是有天才之称的魔法使呢。”
“你怎么知——”知道我被称为天才的？
疑问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截断。恶魔微凉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但那股混合着血腥味的冷冽香气瞬间侵占了齐岁的所有感官。
“这是奖励哦~”恶魔狡黠地眨眨眼，尾音上扬，眼里全是恶作剧得逞的愉悦。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随性的举动给刚成年的魔法使带来了怎样的心灵地震。
齐岁睁大眼睛，猛地后退几步，鞋跟绊到碎石差点摔倒。他手忙脚乱地站稳，脸上的血色“轰”地炸开，从耳尖一直红到锁骨。嘴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秦念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新出炉的契约者反应。不敢置信睁大的眼睛，通红的脸颊，还有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真是纯情得让人想继续欺负。
这恶魔到底想要干什么！
齐岁的一句质问脱口而出：“能再来一个吗？”
空气突然凝固。
秦念的尾巴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
他想要看的可不是这个反应！现在把刚才那个吻收回来还来得及吗？这个小崽子怎么回事，正常反应不应该是羞愤欲绝吗？
“你在想什么？”恶魔的尾巴不耐烦的甩了一下，“用着我的魔力，打赢本该打赢的对手，还想要什么？”
“不、不是！我……”齐岁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他慌乱地摆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完了，他怎么把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话搞反了！不对，重点应该是，秦念为什么亲他？为什么说是奖励？难道说……
齐岁的眼睛忽地抬起，鎏金色的魔法纹路在瞳孔中闪闪发亮。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脑海中炸开，让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这个可能性越想越能说服自己，不然怎么解释恶魔唯独对他这么好。齐岁扭扭捏捏地支吾了半天，小心翼翼地看向恶魔的眼睛，试探性地问出来了一句：“那……下次还有吗？”
秦念的神情有些微妙，就好像是发现了一种全新而又古怪的款式，不收集又觉得亏了，收集了又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这只齐岁是这种直接的性格吗？明明看起来还挺拒人千里之外的，还真是少见。但秦念还是选择打击年轻人心中的热忱：“……你没发现伤势全好了吗？”
“啊？”齐岁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查看。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被荆棘贯穿的血洞，此刻连疤痕都没留下。
所以，奖励指的是治疗？
期待的光芒从眼中褪去，他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秦念刚松了口气，想着这人接下来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了吧。却见对方不过沮丧了半分钟，又突然打起精神。
“也就是说，”齐岁满怀期待地凑近，魔法纹路在瞳孔中流转，“下次表现好还是有的吧？”
想要就是想要，齐岁不否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既然想要，那就说出来，才能够被知道。这句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他的脑海，变成了他如今的行为方式。
恶魔罕见地语塞了。
他试图板起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抵抗那双重燃期待的金瞳。更糟的是，自己的脸颊居然开始发烫。而漆黑的尾巴更是可恶，背叛了主人的意志，正欢快地左右摆动。
所以说，打直球的家伙最讨厌了！
他原计划慢慢培养的感情，偶尔捉弄捉弄齐岁，看着某人有趣的反应找点乐子。结果有人比他还急，忙不迭就贴了上来，打了秦念一个措手不及。
但看着他雀跃的表情，恶魔别过脸，终究还是松了口：“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