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王国悠久的历史中,秦家始终占据着独特的一席。因为其奇特的培养后代方式,其所有后代不看出身,无论地位,只要有非凡者天赋,就能成为家主的子嗣。
秦时兰就是这样成为这代家主女儿的。
正所谓能者居上,就算现任家主秦邵冉是他们那一界中非凡者天赋最平庸的,但他能稳坐现在的位置,不代表他的其他能力差。
说得好听点,秦邵冉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审时度势的能力,稳稳掌控着这个庞然大物。说得难听点,那就是这个人惯会见风使舵。
他当初站队了二皇子,这件事情做的对也不对。对在未来王国的继承人板上钉钉的就是理查德,可不对的地方也大了去了。
二皇子处心积虑地对付猎杀机关首领和纯净教会副主教,不但老国王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齐岁和秦念这边除了一些该有的报复之外,居然没有想办法弄死这个人。
这问题大了!要是这两个人愿意,完全可以找个意外把二皇子弄死,随便搞个皇子皇女坐到皇位上,自己当摄政王。
正因如此,秦邵冉发现了不对劲。于是他趁着二皇子还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时候,决定将天平往秦念的方向倾斜。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身着华服的贵族们举着香槟在鎏金浮雕间穿梭。乐师们演奏着悠扬的圆舞曲,女士们繁复的裙摆在木地板上旋转。
这场精心筹备的晚宴,处处彰显着秦家的权势与底蕴。
宴会的焦点秦时兰正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她身着一袭月白色露背长裙,脖颈上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掩唇轻笑时,周围便会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秦邵冉应酬着宾客,不知道第几次悄悄地看向大门,脸上的笑容快要支撑不住。
他身边跟着的男人是原主的生父秦既白,这个中年男人原本样貌长得不错,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面色蜡黄憔悴。
秦既白谄媚地弓着腰,见秦邵冉那时不时看向门口的神色,面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浑浊的眼珠不停转动,整个人看起来贼眉鼠眼的。
“家主啊,”他突然提高音量,刻意讨好道,“秦念这小子太不懂规矩了!您的邀请都敢迟到,待会来了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让他知道什么是对待家主的礼仪。”
秦念这个名字一出,像是提到了一个不能提的禁忌,几位正在交谈的贵族猛地收声,这一小片的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周围的人互相使着眼色,也不知道秦既白是真傻还是装傻。
谁不知道如今的秦念是什么身份?那是连王室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人物,连老国王出面都不一定能动得了的人。这个卖子求荣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说出“教训”两个字?
这话说的,不就是把秦邵冉给架了起来吗?
不少隐晦的目光在秦邵冉身上游移。这位警备司令的权力虽重,却远不及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副主教。更令人玩味的是,以识人精准着称的秦家主,当年在众多子嗣中选中了秦时兰,却没有相中秦念,简直是看走了眼。
现在不用阴谋论,因为秦既白是真的傻,秦邵冉也是真的慌。
水晶吊灯明亮的光线下,秦邵冉的额头渗出汗珠。他举办这场奢华盛宴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方设法将那位杀神请来,跟他探探口风。
此刻他恨不得将秦既白这个蠢货当场掐死。他战战兢兢都怕得罪不起的人物,这个废物居然敢大放厥词?
“我看你才是连基本礼数都不懂!”秦邵冉立刻横了一眼这个拍马屁都不会拍的蠢货,厉声呵斥,“最近王城污染增多,副主教日理万机,能拨冗出席已是秦家莫大的荣幸!”
秦既白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起来。这个鼠目寸光的男人平生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秦邵冉,此刻见自己的“天”都对秦念如此恭敬,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心中疯长。
管他什么杀神副主教,若是借这层父子关系……
“秦司令倒是对王城的近况掌握的清楚。”
一个带着笑意的清冽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人群中。众人悚然回头,只见宴会厅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修长的黑影。
秦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黑色作战服上还带着未散的血腥气,仿佛从某个杀戮现场直接踏入了这场奢华的宴会。
贵妇人们的扇子停滞在空中,绅士们举到唇边的酒杯僵在半途,整个宴会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贵族们养尊处优,没有亲历过污染,大部分人也不曾见识过非凡者的力量。除了听说,今天是亲身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在真正的非凡者面前,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般脆弱。
若不是秦念出声,他们甚至发现不了宴会中多出来了一个人。若他想要取在场任何一人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秦念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目光掠过秦时兰,这位圣女恶狠狠地瞪了回来。他视若无睹地移开视线,故作遗憾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扫了诸位的雅兴。”
他的装束和宴会格格不入,身上有着不小的血腥味,无人敢露出半分轻视。
片刻的死寂后,宴会厅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刻意的咳嗽声和做作的寒暄,仿佛刚才的惊惧从未发生过。侍者们手忙脚乱地重新斟酒,乐师们慌乱地奏响乐曲,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那位突然出现的煞星。
秦邵冉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僵,摸不准这位的心思,只好尬笑道:“没想到副主教肯赏脸参加寒舍的宴会……”
猩红的眼眸泛着冷光,秦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秦邵冉感到一阵心悸。
他清楚地知道,这次公开邀请秦念,就等于明说不当二皇子的狗了。但若不能讨好眼前这位杀神,那岂不是两边都讨不好?
但他愿意冒这个险,也是因为秦时兰。这个女儿只要还能钓着二皇子,他就不怕真的被理查德清算。
“去阳台谈谈吧,你请我来,总不会真是为了品酒赏乐,我想秦司令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
说着,秦念的视线扫过瑟缩在一旁的秦既白,后者像是被毒蛇盯上的老鼠般僵在原地。秦念周身萦绕的肃杀之气,让这个酒色之徒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也一起。”秦念话头突然转向秦既白,嘴角扬起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我想秦司令也很希望你在场,不是吗?”
秦邵冉全身的寒毛瞬间直立。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解剖台上的标本,所有心思在秦念面前都无所遁形。
三人移步至铺着天鹅绒帷幔的阳台,厚重的帘幕落下,将宴会的喧嚣隔绝在外。
月光倾泻而下,为三人镀上一层冷清的银辉。秦邵冉和秦既白各怀鬼胎,嘴唇蠕动着却谁都不敢先开口。
秦念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漠然,他略过秦邵冉,对原主的父亲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维持:“说吧,秦既白,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就算他是一个喜欢玩的人,但也不代表有耐心玩这种蠢货。
会很无趣的。
直白到近乎残忍的问话,秦既白浑身一颤。
他从最开始的害怕中回过神,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没有去想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也没去思考为何曾经懦弱无能的儿子,会变成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副主教。
秦既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这位大人物的生父,这份血缘关系,就是他的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