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章 隔离室的“土壤”与共鸣的陷阱
最高隔离观察室。
四壁、天花板、地板,都是光滑无缝的暗灰色特种合金,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空气经过数道高效过滤,纯净得没有任何味道,只有一种压得人胸口发闷的死寂。这里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也隔绝了几乎所有的能量波动,像一个绝对安静的金属棺材。
林燊燊被安置在房间中央唯一的一张固定床上,手腕和脚踝被柔性的磁性束缚带固定——算不上粗暴,但绝对确保他无法自由移动。更多的传感器贴在他身上,持续监控着最细微的生命指标。
“天平”站在室外,透过巨大的单向观察窗,冷冷地看着里面。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基地被来自农场的“粉尘”污染,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全方位监控。记录所有生理数据,尤其是神经系统和生物电场的任何异常波动。”“天平”对身后的“尺规”吩咐,“净化完成后,优先恢复对‘碱蚀摇篮’单元的深度扫描准备。我要知道他和单元之间的共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尺规”点头,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设置着复杂的监控参数。
门无声地滑上,彻底隔绝。
林燊燊躺在冰冷的床上,感觉像是被活埋了。与农场连接的那根无形丝线被彻底斩断,脚心胎记的牵引感也在进入这个房间后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厚重的金属层层隔绝。
元初湖依旧枯竭,身体内部像是被掏空后又胡乱塞进了冰冷的棉絮,沉重而麻木。镇静剂的药效还在持续,意识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什么都模糊而遥远。
但他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着这个囚笼。没有任何缝隙,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点。空气净化系统的出风口极其细小,根本无法触及。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下这张床的金属支架上。支架是固定在地板上的,连接处似乎为了减震,垫着一种深色的、看起来有些弹性的复合材料。
一种极其荒谬的念头,在他几乎停滞的脑海里闪过。
土壤…需要介质。
共鸣…需要桥梁。
这里没有土壤,没有植物,没有水。
但是…有金属,有复合材料,有…他这个人形“抵押物”。
他还能做什么?
他尝试集中那微薄得几乎不存在的意念,不是去沟通远方的农场,也不是去触碰脚心的胎记。
而是…向内。
沉入那片死寂的、覆盖着一层暗金色“痂”的元初湖底。
去感受…那层“痂”。
那是农场狂暴“反哺”留下的印记,是那些变异孢子疯狂代谢的产物在他体内的映射,带着浓郁的碱蚀气息和冰冷金属质感。
他试图用意识,去轻轻“叩击”那层薄薄的、坚硬的“痂”。
仿佛在叩击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冰冷的大门。
一次,两次,三次…
毫无反应。那层“痂”死寂无比。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绝非来自外部的震动,从他身体内部传来!
是那层“痂”!
它似乎对林燊燊那微弱意识的持续“叩击”,产生了某种极其惰性的、几乎无法察觉的… 回应 ?一种低到极致的、类似晶体共振的细微嗡鸣!
而这嗡鸣,通过他的身体作为导体,传递到了身下的金属床架!
吱嘎——
固定床的金属支架,发出了一声轻微到极致的、几乎被空气净化系统噪音掩盖的摩擦声!
有效?!
林燊燊心脏猛地一跳!
他立刻继续集中意念,“叩击”着体内的暗金“痂”层。
嗡…嗡…
那微弱的内部共振持续着。
床架的摩擦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意味着,他并非完全无能为力!他体内残留的农场“印记”,可以与他所在的这个金属环境,产生极其微弱的相互作用!
他改变了“叩击”的频率和强度,模仿着之前农场地下“矿脉”生长时那种特有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能量波动节奏。
嗡…嗡…嗡——吱嘎…
金属床架的回应似乎变得稍微明显了一点点。
也就在这一刻——
隔离室外,“尺规”面前的监控屏幕,代表林燊燊生物电场的曲线,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规律的尖峰脉冲!脉冲的波形,与她数据库中某种“家园建设者”时期老旧设备启动时的电流杂波,有着惊人的相似!
“嗯?”“尺规”立刻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她放大波形,进行快速分析,“目标生物电场出现规律性低频脉冲…特征…类似设备故障码?”
她立刻调取隔离室内所有设备的运行状态——一切正常。
那这脉冲是哪里来的?
她将目光投向单向玻璃后的林燊燊。他依旧安静地躺着,仿佛什么都没做。
与此同时。
“摇篮”基地深处,“碱蚀摇篮”单元外围走廊。
一盏照明灯突然极其轻微地、高频地闪烁了几下,亮度不稳定地波动着,像是电压不稳。
一台正在巡逻的微型自动安保机器人,行进轨迹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小的偏差,“哐”一声轻轻撞在了走廊墙壁上,系统日志里记录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导航信号瞬时干扰”。
单元外部一个负责环境监测的传感器,传回的数据出现了一秒毫无意义的乱码,然后又恢复正常。
这些微不足道的、分散在各处的小异常,甚至没有触发低级别的警报,只是作为无关紧要的杂讯,流淌在基地庞大的监控数据流中。
没有人会将这些异常与隔离室里那个看似毫无威胁的“抵押物”联系起来。
除了…“碱蚀摇篮”单元本身。
单元最核心处,那巨大而复杂的、浸泡在某种未知溶液中的、如同生物大脑与机械复合体的巨大结构,其表面某一个极其偏僻的、通常被认为是“休眠”或“废弃”的接口点,突然亮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暗红色光点。
光点闪烁的频率,与林燊燊体内那暗金“痂”层产生的共振频率,以及农场地下“矿脉”搏动的基频…
完全一致。
仿佛一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接收器,突然捕捉到了来自遥远同频源的、微弱的…
呼唤。
隔离室内。
林燊燊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细微骚动。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意识再次被疲倦和药效拖向黑暗。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感觉是:固定他手腕的磁性束缚带,那稳定的吸附力,似乎极其短暂地… 波动 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它一瞬间。
而干扰的源头,
似乎正是来自他体内,
那层正在缓缓吸收着金属床架微弱振动能量的、
暗金色的、
越来越清晰的…
“痂”。
一座绝对隔绝的囚笼。
一个几乎报废的“抵押物”。
一次无人察觉的、基于“土壤”与“金属”的…
微弱共鸣。
陷阱已经布下。
只待,
下一次的,
“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