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盛宏终是赶在中秋前一天回到登州。
几十箱珍品如流水一般抬进盛家,看得王若弗欣喜不已,不管怎么说,盛宏出远门能想着给家里人带东西,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她这人说不来什么软话,只是嗔道:\"主君这次怎的如此大方,竟然购置这么多物件。\"她转头又跟后面刘妈妈道:\"你跟冬荣一起去,将东西清点好,再进行分配。\"
最后十几箱一看颜色就与前面的不同,箱子都是黄花梨木的,而且是勇毅侯府的武婢和宫里的嬷嬷押送。
王若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心中笃定这些是盛宏特地买给葳蕤轩的,所以才用不同的箱子区分,看向盛宏的眼神都软和了几分。
盛宏倒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他也了解大娘子的脾气,直接道:\"这十几箱是官家和勇毅侯府给林栖阁的添妆。\"
王若弗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之前从老太太那里搜出来给林噙霜的嫁妆已经很多了,如今又有十几箱,怕是公主娘娘也没这么多嫁妆。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盛宏继续道:\"这两位武婢和嬷嬷是勇毅侯为林栖阁准备的,你安排人指路,我先去洗漱了。\"
说完盛宏拔腿就走,王若弗看着盛宏的背影久久不语,没人注意到,柳嬷嬷和要送到林栖阁的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又快速错开眼神。
王若弗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想到刚刚盛宏两次叫\"林栖阁\",以前可是热情的唤\"霜儿\"。
她心中了然,怕是盛宏心中比她更别扭吧,原以为林噙霜是依附他这个主君的柔弱女子,如今这个柔弱女子不但拥有丰厚的嫁妆,更是有勇毅侯府作为后盾,即使不依靠盛宏也能过的很好,可不就让他有些难堪了。
差遣下人为两名武婢和嬷嬷带路,她这才带着柳嬷嬷慢悠悠的走回葳蕤轩,心中忧虑道:
\"这林栖阁,又是嫁妆,又是武婢,又是丹书铁券,我这大娘子如今做着还有什么意思?林噙霜的嫁妆怕不是我的几倍,还有个侯爷做依仗…我干脆洗手与他盛家做妾算了。\"
柳嬷嬷虽然认识对方不久,但在宫中多年也练就了一番看人的本事,遂劝慰道:
\"老奴不知以前如何,如今看林栖阁那位是个拎得清的,在得知身份,对大娘子一直是恭敬有加,四姑娘与五姑娘也较好,甚至膝下唯一枫哥儿都送到葳蕤轩教养,应是诚心与大娘子交好”
王若弗也明白这个理,就是看到昔日的死对头突然好起来,甚至在某些方面越过自己,隐隐有些不得劲罢了。
林噙霜收到十几箱子嫁妆还有三个奴婢,心中欣喜不已。
两名武婢是先勇毅侯亲信遗孤,从小在勇毅侯府长大,被赐名徐姓,分别叫徐秋霜和徐秋叶,两人为了报答先勇毅侯的救命之恩,自请道林噙霜身边。
而宫里的嬷嬷姓晏名苏,实际是官家赐下来的,曾是林噙霜生母徐慧珍在宫里教养时伺候的宫女,也是官家担心林噙霜被欺负,特地赐了个和徐慧珍有几分香火情的嬷嬷。
林噙霜摸着墨兰发顶,心中说不出的欣慰,她当年养在盛老太太身边,也没有人教导什么,就是身边的雪娘都是从林家带过来的。
她轻声询问三人:\"我膝下就墨儿这一个宝贝疙瘩,你们可愿意到墨儿身边伺候。\"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秋霜、秋叶、晏嬷嬷三人俱是心中狐疑,三人来之前也是知道林噙霜的情况,知道她膝下一儿一女,怎的如今说只有一个宝贝疙瘩,之前也没听说盛家的三少爷出意外的消息啊。
不过几人也是懂规矩的,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做奴婢最重要就是听话,于是三人赶紧应下。
墨兰却是立即否决:\"娘,女儿身边已经有云栽和露重,如果加上晏嬷嬷、秋霜、秋月,就有五个人伺候,这配置,比起大姐姐和大哥哥都高,不妥。\"
其实,对于林栖阁多出两个武婢,她是高兴的。
盛家算是书香门弟,教养女儿讲究的是端庄大方、温柔娴静,学习的也是什么插花、调香、琴棋书画等,可她还是喜欢骑马、射箭之类的,也不想做那柔柔弱弱的后宅女子。
只是原主要求她恪守规矩,她可不得忍着,如今身边有了武婢,她以强身健体为由练武应该没问题吧。
\"娘,晏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又是伺候过祖母的,合该跟在您身边,至于秋霜、秋叶,也留在您身边吧,反正女儿也住在林栖阁,她们跟在谁身边都一样。\"
林噙霜知道女儿是担心别人眼红,以奴婢超出庶女配置为由责问林栖阁,遂道:
\"娘知道你舍不得云栽和露重,也罢,我们林栖阁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也不宜过度张扬。秋霜和秋叶都留在林栖阁,以后你若出门必须带她们,晏嬷嬷就跟在我身边吧。\"
三人也连连称好,之后墨兰就提出要跟着武婢学习武功,林噙霜原本是不愿意的,只是墨兰说曾祖父是勋贵,家族里流淌着武将的血,她这个曾孙女怎能不会武功。
再加上秋霜和秋叶一通劝说,林噙霜也觉得自己生为勇毅侯府嫡系血脉,女儿竟然有雄心壮志,不愿堕了祖宗威名,她也合该支持的,也就同意了。
之后,林噙霜就带着墨兰收拾起送过来的十几箱添妆,一一打开,好家伙,也是大手笔,皇帝很实在,给的银子、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等;而勇毅侯府则是给的田庄铺子、银票、珠宝、珊瑚等,让人眼花缭乱。
等一一核对后,林噙霜直接将田庄铺子的盒子一股脑塞给墨兰,其余的直接入库,口中还念叨:\"这些以后都是我墨儿的。\"
晏嬷嬷、秋霜三人见林噙霜身边的周雪娘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终于明白,林小娘对盛墨兰的疼爱有多深了。
香饮院——
卫小娘听着小蝶念叨主君偏心,从汴京买了几十箱东西,启动一大半好货全部送到林栖阁楼,可怜明兰什么都没有。
小明兰坐在一旁默默喝着稀粥,心里却在回味之前在葳蕤轩吃的美食,有热腾腾的糕点,香糯软烂的烧肉,甜甜的燕窝粥……
听到小蝶的念叨,她忍不住羡慕的流口水,用勺子搅了搅没有多少米粒的稀粥,忍不住想着,也不知那十几箱有多少好吃的,肯定有很多糕点,还有亮晶晶的首饰,就像是几位姐姐头上插的那种,还有柔软的衣服……
\"够了\"卫小娘叫停了小蝶的喋喋不休。
\"当啷\"明兰被吓得手抖,汤匙掉进碗中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将头埋的更深,不敢抬眼看母亲的眼神,只加快用餐速度,几口就解决了稀粥后就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卫小娘冷冷看了眼小蝶,\"若你觉得在香饮院委屈了,我可以禀告大娘子,重新给你换个院子。\"
小蝶顿时就不吭气了,她说这些,就是为了激起卫小娘的好胜心,都是做妾的,林小娘因为得主君宠爱,好东西如流水一般进入林栖阁,甚至越过大娘子。
她不指望卫小娘和林小娘比,但也不能比香小娘和萍小娘差吧,那两位可是连子嗣都没有,自家小娘还养着府中最小的姑娘,过的却是最差的。
她不明白卫小娘不愿意讨好人的清高,也不懂她被迫做妾的不甘,只是觉得憋屈,明明有更好的生活。
而且,小娘总是克扣六姑娘的份例接济娘家,也不是个事,如果讨好了主君,有了赏赐,至少不用克扣姑娘的伙食吧。
小蝶也知道那些是不能说的,于是跪下解释:\"奴婢只是伺候人的,不觉得委屈,奴婢是心疼刘六姑娘。这几日送刘姑娘上学,奴婢见到四姑娘和五姑娘\"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面若寒霜的卫小娘,继续道:\"两位姑娘也就比六姑娘大一岁不到,可就是早产的四姑娘,也比六姑娘看起来高得多壮的多。\"
听到小蝶的解释,卫恕意的怒气也散了,听着院子里明兰跟猫儿一样的声音,心绪复杂,有心疼有愧疚也有一丝隐秘的畅快,「看吧,这就是做妾的下场,女儿都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