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的灯光柔和地洒落,映照着孙晓菁略显苍白却带着胜利者从容的脸。三个襁褓并排放在一旁的移动婴儿床上,像三枚沉甸甸的、宣告她主权胜利的勋章。
严格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感激,以及初为人父的激动。他俯身,一遍遍亲吻她的额头和手背,声音喑哑:“晓菁,辛苦你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三个健康孩子的降生,不仅满足了他对家庭的渴望,更像是一剂强心针,证明了他选择的正确,彻底驱散了因奶奶反对而蒙上的最后一丝阴霾。
孙晓菁虚弱地回握他,目光温柔地投向婴儿床,语气带着无尽的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他们是我们的宝贝啊……严格,你看他们多像你。以后,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很幸福。” 她刻意强调了“一家人”,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病房门口的方向。
严民中和胡莲生围在婴儿床边,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胡莲生更是小心翼翼抱起其中一个,动作轻柔,满眼怜爱:“瞧瞧这小鼻子小嘴,跟严格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就连一向神色淡然的严立恒,看着那三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子,嘴角也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血脉的延续,总是能轻易触动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唯有张秀年,站在稍远一些的窗前,背影挺直,带着惯有的威严,却也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僵硬。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过去,只是偶尔侧头,目光复杂地掠过那三个孩子。厌恶孙晓菁是她刻入骨子里的情绪,但这三个孩子身上流淌着的,是严家无可争议的血脉,是她期盼已久的第四代,还是三个男丁!这种矛盾撕扯着她,让她无法像对待普通重孙那样流露出纯粹的喜悦。
孙晓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知道,这老太婆心里此刻必定是天人交战。她需要再添一把火,将这暂时的平衡,彻底推向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她轻轻拉了拉严格的手,声音带着产后的虚弱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恳求:“严格,宝宝们的名字……我想,能不能请奶奶来取?奶奶是家里最有智慧的长辈,由她来赐名,孩子们一定会平安顺遂,也能代表我们全家对奶奶的尊敬和孝心。”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孺慕望向张秀年的背影,“我知道奶奶之前对我有些误会,但我真的希望,能从孩子们开始,化解这些不愉快。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张秀年,表达了“孝心”,又将“一家人”的帽子扣了下来,更是以孩子们为纽带,发出了“和解”的信号。若张秀年拒绝,便显得她心胸狭窄,不近人情,连刚出生的重孙都不顾惜。
严格闻言,大为感动。他觉得晓菁真是太懂事、太为他、为这个家着想了!他立刻站起身,走到张秀年身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奶奶,晓菁说得对。孩子们的名字,理应由您来取。您是严家的主心骨,孩子们需要您的祝福。”
严民中也附和道:“是啊妈,这是好事,您就费费心。”
胡莲生也抱着孩子走近几步,柔声说:“妈,您看这孩子多可爱,等着太奶奶给取个好名字呢。”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秀年身上。她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锐利地看向病床上的孙晓菁。孙晓菁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带着十足的“真诚”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意与期待。
张秀年心中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个孙晓菁!利用刚出生的孩子,将她架在火上烤!她若取了名字,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孙晓菁的地位,认可了这三个孩子是她堂堂正正的重孙,之前的所有反对都成了笑话。她若不取,在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儿子,都会觉得她不近人情,苛待产妇和新生儿。
骑虎难下。
她沉默了片刻,病房里的空气几乎凝滞。最终,她目光扫过那三个襁褓,沉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既然你们坚持。老大叫严承业,继承家业;老二叫严启明,开启明慧;老三叫严佑安,庇佑平安。”
名字取得中规中矩,却寄托了严家对第四代最直接的期望。
严格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谢谢奶奶!承业,启明,佑安,好名字!”
孙晓菁也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柔:“谢谢奶奶,孩子们有福了。”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嘲。看,即使是张秀年,在绝对的血脉优势面前,也不得不低头。这仅仅是个开始。
张秀年没有再停留,以不打扰产妇休息为由,率先离开了病房。背影依旧挺直,但脚步似乎比来时沉重了几分。
月子期间,孙晓菁享受着最顶级的照顾。 严格几乎将公司搬回了家,所有应酬能推则推,一心扑在她和三个儿子身上。他看着孩子们一天一个变化,看着孙晓菁虽然疲惫却始终温柔耐心的模样,心中对她的爱意和依赖与日俱增。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力排众议娶她,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孙晓菁很好地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她亲自哺乳(在严格看得到的时候),细心记录孩子们的每一个成长瞬间,对严格更是体贴入微。但在严格看不到的地方,她冷静地规划着下一步。
她以需要安静休养、避免孩子们被打扰为由,婉拒了张秀年提出要派老宅佣人过来帮忙的“好意”,实则是不想让张秀年的眼线安插到自己身边。她通过严格,将自己信得过的月嫂和护理人员安排得滴水不漏,牢牢掌控着别墅内部的一切。
同时,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严格面前,提及层峰建设未来的发展,以及立信投资合作后续可能带来的其他机遇。她不再像孕前那样直接提出具体方案,而是以关心丈夫、闲聊的方式,引导严格去思考,去发现“新”的商机。这些“商机”,自然都是她凭借前世记忆精心筛选过的,能带来巨大利润且风险可控的项目。
严格每每与她聊完,都觉豁然开朗,对她更是佩服不已,戏称她是他的“幸运女神”兼“首席智囊”。
孙晓菁知道,光有孩子和严格的爱情还不够,她必须持续展现自己对严格、对严家的“价值”,让严格在任何方面都离不开她。她要让自己成为严格事业上不可或缺的伙伴,而不仅仅是生活中的妻子。
这天,胡莲生来看望孩子,带了些自己炖的补品。孙晓菁热情地接待了她,言语间满是感激,并“推心置腹”地诉说带三个孩子的辛苦与幸福,偶尔流露出对奶奶不再针对她的“欣慰”。
胡莲生心软,见她似乎真心想融入家庭,便也说了些体己话:“妈那个人,就是嘴硬心软,时间久了,看到你把孩子带得这么好,把严格照顾得这么周到,她会明白的。”
孙晓菁笑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她不需要那老太婆明白,她只需要她无力反抗。
送走胡莲生后,孙晓菁站在婴儿房门口,看着里面并排躺着的三个儿子,眼神冰冷而坚定。
这三个孩子,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利刃。她用他们击退了张秀年的明枪,接下来,该用他们,去为自己和孩子们,谋取更多实实在在的东西了。
严家的财产,层峰的股份,还有那个老太婆手里紧紧攥着的、本就应该属于严格(也就是属于她)的权力……
她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婴儿房内温馨的画面。
战争,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残酷的方式进行。而她,孙晓菁,注定会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