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透,更漏声隐隐传来,朱见深便迷迷糊糊地要起身。这是他登基后养成的习惯,纵然贪恋身侧温香软玉,也记得皇帝的责任。
可他刚一动,一只温热的手便按住了他的胳膊。
“深哥儿,再睡一刻。” 万贞儿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她侧过身,借着帐外透进的朦胧晨曦,看着他年轻却隐约带着倦意的脸庞,心头微软。“时辰还早,我听着外面风还没停呢,仔细着了寒气。”
朱见深有些懵懂,揉了揉眼睛:“贞儿姐姐,该早朝了……”
“晚一刻不打紧。” 万贞儿不由分说,将他重新按回枕上,自己却坐起身,扬声唤了外间值守的宫人,“去,告诉司礼监,陛下昨日批折子睡得晚,今日早朝推迟两刻。再让御膳房熬一碗浓浓的姜枣茶来,要滚烫的。”
她的吩咐又快又清晰,带着多年积威,宫人不敢怠慢,立刻应声而去。
朱见深躺在榻上,看着她为自己张罗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又有些新奇。他的贞儿姐姐向来关心他,可这般细致到近乎“霸道”地干涉他起居作息,尤其是关乎朝政的早朝时辰,还是头一遭。他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被密实包裹着的安心感。
“贞儿姐姐,朕不冷……” 他小声嘟囔,却乖乖躺着没动。
万贞儿回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拂过他下颌,触感温润。她俯下身,仔细端详他的脸色,眉头微蹙:“还不冷?我瞧着你这几日脸色都有些发白,定是前朝事多,又没歇好。从今日起,不许再熬夜看那些劳什子奏章,到时辰就必须安寝。膳食也要按时用,我让太医开的温补方子,你得乖乖喝。”
她絮絮叨叨,语气凶巴巴的,像个操心过度的老嬷嬷。朱见深听着,却只觉得受用无比,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伸手抓住她一缕垂下的发丝把玩:“贞儿姐姐如今管朕,比母后还厉害。”
“哼,” 万贞儿轻哼一声,拍开他的手,“太后娘娘是慈母心肠,我是……”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自然得管着你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朱见深心尖一颤,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嗯,朕听贞儿姐姐的,我们都长命百岁。”
不多时,宫人端来了姜枣茶。万贞儿亲自试了温度,觉得刚好,才递给朱见深看着他喝下。那茶水里,她早已不动声色地掺入了一丝极淡的灵泉水。不多,只是涓滴,混在姜枣的辛辣甘甜里,根本无从察觉,却能潜移默化地滋养他的根本。
送走了精神奕奕去上朝的朱见深,万贞儿并未立刻梳妆,而是又回到内室,关起门来,继续她的“养生大业”。
她盘膝坐在榻上,依照《百花蕴灵诀》的法门,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泉气息,缓缓游走于奇经八脉。这过程需得凝神静气,起初颇为艰难,气息时有滞涩,但她心志坚定,加之重生后神魂似乎也强韧了些,磕磕绊绊地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竟也坚持了下来。
收功之后,只觉通体舒泰,仿佛连骨骼都轻了几分。她走到镜前,仔细端详,气色似乎又好了些许,最明显的是眼神,清亮有神,顾盼间竟隐隐有种内敛的光华。
她心下满意,又取来平日梳头用的玉梳,蘸了少许清水——实则是她用意识小心翼翼从空间里引出的、稀释了数倍的灵泉水,轻轻梳理长发。那泉水带着微不可查的凉意,渗入发丝头皮,竟让她觉得连发根都强壮了些许。
做完这一切,她才唤人进来伺候梳洗。锦书为她绾发时,忍不住赞道:“娘娘今日气色真好,这头发也又黑又亮,像是缎子似的。”
万贞儿看着镜中云鬓高耸的自己,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心里却盘算着,这灵泉果然神妙,不仅内调,于外敷养颜亦有大用。她得想个稳妥的法子,将这灵泉水一点点融入日常的饮食、沐浴之中,既不引人怀疑,又能持续改善她和深哥的身体。
用过早膳,她吩咐小厨房,日后陛下的膳食,汤品一律要撇净浮油,多用些温补却不燥热的食材,如山药、枸杞、百合之类。又让人去太医院,只说贵妃娘娘近来偶感疲惫,想寻些药性温和、能日常泡水饮用的花草药材。
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配了些枸杞、菊花、红枣等送来。万贞儿将这些东西收入房中,暗中却将大部分替换成了用灵泉水浸泡、晾晒过的“升级版”。如此,她平日饮用,或是给朱见深准备茶水,便都有了名正言顺的由头。
待到傍晚朱见深回来,万贞儿已备好了晚膳和“特制”的花草茶。
朱见深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雅的花草香气,不由问道:“贞儿姐姐,这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是太医配的花草茶,说是安神补气的。” 万贞儿将一盏温热的茶递到他手中,“陛下批了一日奏章,定是乏了,先喝口茶润润。”
朱见深不疑有他,接过来便饮了一口。茶水入口甘醇,带着枣香和菊花的清冽,咽下后,喉间竟有股说不出的舒爽回甘,连带着因政务繁重而有些胀痛的额角都松快了些。
“这茶不错。” 他赞了一句,又连饮了几口。
万贞儿看着他舒展的眉头,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陛下喜欢就好,日后臣妾常给陛下备着。” 她又指着桌上的菜肴,“今日的汤是山药茯苓炖乳鸽,最是平和滋补,陛下多用些。”
用膳期间,万贞儿状似无意地问起前朝之事。朱见深正为南方水患和边境一些摩擦烦心,便与她说了几句。若是前世,万贞儿或许只会听着,更多关注后宫争斗,但此刻,她凝神细听,偶尔插上一两句,竟也能切中要害,提出些诸如“可曾核查往年治水旧例?”“边将奏报,虚实需得仔细分辨”等颇为中肯的建议。
朱见深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贞儿姐姐何时对朝政也这般了解了?”
万贞儿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神色,只淡淡道:“跟在陛下身边久了,耳濡目染罢了。臣妾只是觉得,陛下龙体关乎江山社稷,若能为陛下分忧一二,让陛下少操些心,多歇息片刻,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全然是为他的身体着想。朱见深听得动容,握住她的手:“有贞儿姐姐在,朕心甚安。”
是夜,朱见深果然依言没有熬夜处理政务,被万贞儿早早“赶”上了床。他躺在榻上,看着身侧之人就着灯光,手中虽拿着本闲书,眼神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心头那股暖流再次涌动。
他的贞儿姐姐,似乎真的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变得……更沉稳,更温柔,也更坚定地,在用她的方式守护着他。
他凑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贞儿姐姐,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万贞儿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这真实不虚的温暖,轻轻“嗯”了一声。
一辈子。这辈子,她定要护他周全,让他安康顺遂,儿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