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活力。黑风峪和赤蚀谷的威胁暂时解除,商路渐渐通畅,街市上也恢复了熙攘。但核心层的人们都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林墨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一方面巩固修为,消化融合地脉晶石带来的好处;另一方面,则不断尝试通过晶石去感知那丝遥远的、来自寂灭荒原的呼唤,以及…警惕可能存在的“暗金石”动向。他与晶石的融合越发深入,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北渊城地下的灵脉分布,感知其微弱的流动。
苏青鸾(北渊)则忙于两件事:一是协助方岩博士研究地脉晶石,尝试将其力量应用于防御阵法或净化符箓;二是密切关注着地下牢房里那个日益异变的俘虏。那俘虏的身体几乎完全晶石化,额头的独眼开合间闪烁着嗜血与贪婪的光芒,苏青鸾布下的净化阵法光芒日益黯淡,消耗急剧增加,这让她忧心忡忡。
炎姬伤势好得最快,几乎闲不住,整天不是拉着赤焰营操练(美其名曰“抗击打训练”,实则单方面殴打士兵),就是跑去骚扰正在努力训练新兵的赵擎。
“大个子!你这刀软绵绵的,没吃饭吗?来来来,跟老娘过过招!”炎姬一脚踢飞一个训练用的木人桩,对着赵擎挑衅。
赵擎一脸无奈,这位姑奶奶他打不过,又不好得罪,只能硬着头皮陪练,往往被打得鼻青脸肿,引得新兵们窃笑不已,倒是无形中提升了士气——看,龙骧卫的猛将都扛不住炎姬大人的“指点”,我们挨揍算什么?
阿苗则彻底迷上了她的新宠——“小火炼”和“小硬硬”。她给“小火炼”被烫卷的腿做了个小夹板,每天用特制药膏擦拭;又找来最好的金属碎屑喂给“小硬硬”修补甲壳。她还突发奇想,试图将赤蚀谷带回来的红色晶石碎屑喂给其他蛊虫,结果催生出几只甲壳变得通红、脾气格外暴躁的“红温蛊”,差点把她的新皮囊给点了,吓得她再也不敢乱试。
墨影的天枢如同无形的网,密切关注着城内外的风吹草动。除了监控“鸦”的潜在活动,也开始留意任何与“金属”、“矿石”、“异常高温”相关的信息。
这天,一名老铁匠通过天枢的外线人员上报了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消息:他用来锻打兵器的精铁錾子,这几天损耗速度莫名加快,变得异常脆弱,仿佛里面的“铁精”被什么东西偷走了一般。类似的情况,在其他几个铁匠铺也有零星出现。
与此同时,负责看守地牢的士卒也报告,牢房附近的金属门栓和盔甲,似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锈蚀痕迹,而这种锈蚀…带着一丝淡淡的暗金色。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摆到林墨面前,让他瞬间警惕起来!结合那俘虏的异状和璇玑关于“暗金石”的提示,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那“暗金石”或者说其衍生物,可能拥有吞噬金属精华的特性!而且,它可能正在被那异变俘虏吸引,或者…那俘虏本身就在无意识地吸引它,正在缓慢地向北渊城靠近!
必须立刻采取措施!
林墨第一时间找到苏青鸾(北渊),将情况说明。
苏青鸾脸色凝重:“若真如此,必须立刻加强牢房的封锁,隔绝一切金属物品,并用最强的净化阵法压制!我需要殿下您的地脉晶石相助,以其大地之力构筑屏障,或许能阻断那种吞噬联系!”
两人立刻赶往地下牢房。
越靠近牢房,林墨怀中的地脉晶石越是发出轻微的预警性震动。牢房内,那晶石化俘虏额头的独眼猛地睁开,死死盯向林墨…或者说他怀中的晶石,流露出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和憎恶的情绪。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粘稠了几分,弥漫着淡淡的金属腥气。
苏青鸾立刻动手,以自身精血和癸水之力勾勒符文,布下“玄元重水封禁大阵”。林墨则全力催动地脉晶石,将磅礴温和的大地之力注入阵法之中,形成一道厚重的、闪烁着七彩霞光的琥珀色光罩,将整个牢房彻底笼罩!
光罩成型的瞬间,众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来自地底深处的、极其细微却充满不甘的嘶鸣!仿佛某种东西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了!
牢房内的异变俘虏也发出了痛苦的咆哮,身体表面的晶石光泽明显黯淡了一些。
“暂时…封住了。”苏青鸾松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林墨神色却并未放松:“这只是权宜之计。根源不除,终是祸患。必须尽快找到‘暗金石’本体,或者弄清其真相。”
就在两人离开地牢,准备商议下一步行动时,一个亲卫表情古怪地跑来:“殿下…那个…‘送宝童子’…又来了…这次…他在城主府门口…摆了个摊…”
摆摊?林墨和苏青鸾面面相觑,快步走向府门口。
只见城主府门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小摊,上面铺着一块写着“天机阁临时办事处——售后服务、情报收购、以物易物”的白布。璇玑依旧戴着那滑稽面具,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还摆着一盘北渊特产的水果,吃得正欢。周围围了一圈好奇又不敢靠近的百姓和士兵。
看到林墨出来,璇玑拍了拍手,笑嘻嘻道:“哟,老板来了?怎么样,上次的‘套餐’还满意不?看你们这如临大敌的样子,是不是‘赠品’(指暗金石线索)开始有点‘小动静’了?”
林墨挥挥手让士兵驱散围观群众,走到摊前,无奈道:“阁下真是…神出鬼没。的确出了些状况。”他将城内金属异常和牢房异动简单说了一遍。
璇玑听完,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拍了拍胸口(虽然拍的是面具):“瞧见没?专业!这就是售后服务的必要性!要不是我提醒,你们现在恐怕满城的铁器都要变成废渣渣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虽然周围没人):“那玩意呢,根据阁里古籍记载,真名可能叫‘噬金妖髓’,是一种伴随极端金火之地而生的诡异灵物,天生能吞噬万金精华成长,甚至能寄生控制金属造物。它对你那地脉晶石可是垂涎得很,因为大地晶石蕴含的土系精华最能滋养它,帮它平衡狂暴的金火之气,助其蜕变。”
“至于那俘虏…估计是被赤蚀谷的金火邪气深度污染,又沾了点‘妖髓’的气息,成了个人形信标了。你们封得住一时,封不住一世,那玩意迟早会找上门来,或者…催生出更麻烦的东西。”
林墨心中凛然:“可有解决之法?”
“简单啊!”璇玑一拍大腿,“第一,把我那两万金结了,我再卖你个‘噬金妖髓’的弱点攻略和采集手法?价格好商量!第二,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寂灭荒原找到它老巢,把它老窝端了,或者…想办法收了它?这东西虽然危险,但也是炼器的无上宝材哦!尤其是对某些玩金属的宗门来说,价值连城!”
又是寂灭荒原!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里!
“寂灭荒原…‘鸦’的据点也在那里。”林墨沉声道。
“对啊!多巧!”璇玑摊手,“说不定就是一回事呢?‘鸦’那帮见不得光的家伙,就喜欢找这种鸟不拉屎又危险重重的地方窝着,搞些阴间实验。说不定这‘噬金妖髓’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失败品或者…目标之一?”
信息量巨大,需要慢慢消化。
“钱我会尽快筹措。”林墨道,“关于寂灭荒原和‘鸦’的据点,阁下能否再提供些具体情报?”
“哎呀,这可就属于高级VIp套餐了,得加钱!”璇玑搓着手指,“不过看在你马上就是我大主顾的份上,免费附赠一条——寂灭荒原那鬼地方,空间不稳定,乱用传送阵或者空间法器容易掉进空间裂缝里粉身碎骨。最好嘛…走‘地路’。”
“地路?”林墨疑惑。
“就是地下溶洞、古老矿道什么的呗。”璇玑指了指脚下,“据说以前有不少不怕死的矿工和寻宝者挖通过一些通往寂灭荒原边缘的地下通道,虽然大多塌了或者迷路了,但总有那么一两条还能用的…比如,据说就从北渊城西边的老矿区深处,可能能找到那么一条…当然,我只是据说啊,迷路了别找我。”
他说着,站起身,收起小摊,拍拍屁股:“好了,售后咨询结束!记得尽快结账哦!支持火锅支付!走了走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融入街角阴影,消失不见。
留下林墨和苏青鸾站在府门前,面色凝重。
寂灭荒原、鸦的据点、噬金妖髓、地下通道…线索愈发清晰,却也预示着前路更加艰险。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老矿区了。”林墨望向城西方向,做出了决定。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远处的街角,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眼神却异常锐利的男子,缓缓压低了斗笠,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的衣角内侧,绣着一个极淡的乌鸦侧影。
“鸦”的眼线,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