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在风尚设计公司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站在门口,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尖微微发白。
这是一栋充满设计感的老建筑改造而成的办公楼,外墙爬满了绿色藤蔓,门口摆放着几盆造型别致的枯山水盆景,与陆氏总部的现代冷峻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随性而专注的艺术气息。
“苏小姐,这边请。”前台领着她穿过开放式办公区,设计师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讨论方案,桌上散落着布料和草图,墙上贴满了灵感拼贴画,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布料的味道。
苏晚的目光被墙上一幅用旧报纸拼贴的时装画吸引,脚步下意识地慢了半拍。那画里的模特穿着改良旗袍,裙摆处用撕碎的财经报纸拼出几何图案,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和她“光阴的补丁”系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喜欢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晚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亚麻西装的中年男人,头发微卷,戴着细框眼镜,眼神里带着笑意。他伸出手:“我是风尚设计的cEo,周明宇。”
“苏晚。”她连忙回握,指尖触到他虎口处的薄茧,像是常年握画笔留下的痕迹。
“请坐。”周明宇领着她走进一间靠窗的会客室,窗外是一片小小的屋顶花园,“抱歉,这里有点乱。”他笑着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设计草图。
苏晚坐下,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幅获奖设计的复刻版,其中一幅是她大学时反复研究过的作品——将苗绣元素融入现代礼服,作者是国内顶尖设计师顾老。
“周总,您认识顾老?”苏晚忍不住问。
“顾老是我的恩师。”周明宇递过来一杯茶,“说起来,这次找你,也是受了他的提点。”
苏晚愣住了:“顾老?”
“是啊。”周明宇翻开一本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打印出来的苏晚的设计稿,从大学作业到“光阴的补丁”系列,甚至还有她发布在旧博客上的一些零散想法,“顾老看过你的作品,说你是‘带着体温做设计’的人。”
他指着“微光”系列的一张设计图:“尤其是这个用医院废弃床单改造的连衣裙,他说很久没见过这么有生命力的设计了。”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见过顾老,却没想到这位业界泰斗竟然关注过自己的作品。
“周总,您找我……”
“我想邀请你加入风尚。”周明宇打断她,语气真诚,“不是以实习生或助理的身份,而是作为签约设计师,我们会为你配备团队,支持你开发新系列。”
他推过来一份合作意向书:“待遇可能不如陆氏那么优厚,但我们能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在这里,作品说话,资历和背景都不重要。”
苏晚翻开意向书,条款清晰简洁,没有苛刻的约束条款,反而在设计版权和决策权上做了详细的保护说明。其中一条写道:“设计师有权拒绝任何违背设计理念的商业要求。”
“为什么是我?”苏晚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没有名校背景,也没有行业经验……”
“这些我们都不在乎。”周明宇笑了,“你知道风尚为什么能在行业里立足吗?因为我们只认才华。当年顾老发掘我的时候,我还在夜市摆地摊卖自己做的t恤呢。”
他指着窗外:“看到那个屋顶花园了吗?以前是个废弃的天台,是我们公司第一个签约设计师亲手改造的。她当时也是个新人,没人看好,但她的‘天台系列’后来拿了国际大奖。”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片绿意盎然的花园上,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们看过你在星锐大赛上的表现,也知道网上那些流言。”周明宇的语气严肃了些,“但在我看来,能把廉价面料做出灵魂,能在质疑声中坚持自己的设计理念,这才是真正的设计师该有的样子。”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的眼睛:“苏晚,设计圈需要新鲜血液,但更需要有风骨的设计师。我们相信你就是这样的人。”
苏晚的指尖在“签约设计师”几个字上反复摩挲,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王师傅说的“踏实”,想起母亲说的“靠自己站直”,想起自己在缝纫机前熬过的无数个夜晚。
这才是她想要的机会——平等、尊重,以设计为桥梁的合作,而不是被光环笼罩的施舍。
“周总,”苏晚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说。”
“如果我的设计不符合市场预期,你们会……”
“那就让市场慢慢接受。”周明宇打断她,语气坚定,“好的设计需要时间沉淀,风尚愿意等。”
苏晚抬起头,迎上周明宇温和而坚定的目光,心里那块犹豫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她拿起笔,在合作意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而有力。
走出风尚设计时,秋风正好,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苏晚抬头望向天空,云朵流动得很慢,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拿出手机,给陈瑶发了条消息:「我答应了。」
很快收到回复,是一连串的感叹号和庆祝的表情包:「就知道你会选这个!晚上来我店里,我请客!」
苏晚笑着回复“好”,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打开与陆时砚的对话框。她知道,该好好回复他了,但不是现在。
此刻,她只想享受这份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感受这份脚踏实地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