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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
林栖迟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抬眼看向沈云溪。
沈云溪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依赖:“因为。。。你大概是我身边最冷静、最清醒的人。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我该怎么选。”
林栖迟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她放下小勺,向后靠在椅背上。
“其实我也没那么清醒。”她嘴角牵起一个略带自嘲的弧度,“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安慰别人、给别人分析的时候,总能头头是道,可一旦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呵,也就那样了。”
沈云溪点点头:“我知道,旁观者清嘛。”
林栖迟沉默了片刻,目光沉静地看向她,直接点破了那个核心问题:“所以,是想问我,该不该给周澄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沈云溪正暗自纠结,被她如此直白地问出来,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热,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睑,轻声承认。
“是。”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林栖迟单手支着下巴,那双总是显得冷静透彻的眼睛仔细审视着沈云溪。
“能让你这么纠结,其实说明你心里已经有偏向的答案了。既然有了倾向,那就跟着感觉走。大不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再分一次手吗?”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分析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却字字敲在沈云溪心上。
“你们现在都比以前成熟了。如果真的尝试过后还是不行,再次分开,估计也就彻底结束了。对你们两个人来说,曾经的遗憾也就不算遗憾了,因为时间已经亲自验证了,你们到底合不合适。”
沈云溪沉思着,喃喃道:“看来。。。。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她忽然想起了好友陈童。
陈童为了和男友在一起,甚至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研究生前程,那样勇敢无畏,不计较未来得失。
也许,她真的该学学陈童那股劲儿?毕竟,未来的路究竟值不值得,谁也无法提前预知。
只有亲自走一趟,才会知道结局。
沈云溪在心里反复权衡后,终于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了一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栖迟看到她神色的变化,笑了笑:“人有时候面对重大抉择,就需要一点冲动。一犹豫,可能就不想选了,不仅不想,还会不敢了。”
她用一个生动的比喻继续说道。
“就好比小时候,老师问谁想竞选班干部就上台演讲。那时候心里总是担心、害怕、胆怯,想举手又不敢。但最后真正站起来、走上去、讲完了,看着全班同学给你的掌声,那种浑身舒坦的感觉。。。。是退缩永远体会不到的。”
沈云溪沉默着,在脑海里勾勒着林栖迟描述的场景。
从小到大,她的性格似乎就注定了她不敢主动争取。
即使成绩优异,即使老师主动给了机会,她也总是习惯性地拒绝。
她曾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样,不争不抢,安于现状,就像现在,选择做一些自由职业,逃避那种按部就班的集体生活。
但林栖迟这番话,让她第一次强烈地觉得,她或许真的应该为了某些东西,或者说,为了某个人,勇敢一次。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她们对话的阮昭临,忽然伸手用力拍了拍沈云溪的手背,语气充满鼓励:
“勇敢一次吧,云溪!”
沈云溪被她拍得浑身一激灵,仿佛某种桎梏被拍散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随即,她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两位好友:“我也知道,你们和周澄从小认识。今天的谈话。。。别告诉他。”
阮昭临立刻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放心吧,我嘴巴可严了!”
林栖迟也举起咖啡杯,真诚地说:“无论如何,都祝你幸福。”
沈云溪嘴角终于扬起一个轻松而真心的弧度:“谢谢。”
阮昭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换了话题:“对了,我听我姐说,她请了你婶婶去家里帮忙?”
沈云溪点点头:“嗯,主要是帮忙照顾你小外甥。”
阮昭临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点调侃:“这事儿周澄办得还挺靠谱,居然能想到把你婶婶推荐给我姐。”
沈云溪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你姐姐。。。。人不好相处吗?”
“额。。。。也不是不好。”阮昭临斟酌着用词,“她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急,特别霸道。我感觉当老板的人可能都这样,对谁说话都带着点下属的语气,职业病了属于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心疼:“不过她也挺不容易的。之前谈了个男朋友,被我爸硬生生拆散了。好在。。。算是完成了‘去父留子’,给我家留了个后代。现在我爸看在小外孙的份上,也不怎么管她交朋友的事了。”
沈云溪闻言,眼前浮现出阮昭知那张精致却疏离、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与掌控力的脸庞。
她没想到,这样一位看似拥有一切的女性,竟也有着如此无奈的人生经历。
阮昭临见沈云溪沉默,以为她在担心,立刻宽慰道:“你别多想!我姐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上,肯定不会乱发脾气的。而且我那个小外甥特别懂事可爱,有他在中间调和,氛围差不了。你放心好了!”
沈云溪收起思绪,回以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嗯,我相信你,也相信婶婶能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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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级酒店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周澄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沉晏正与几位西装革履的合作伙伴握手道别,脸上挂着标准的商务微笑。
周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他大步走过去,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气沉丹田,响亮地喊了一嗓子:
“顾——沉——晏!顾总!”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在挑高的大堂里甚至带出了一点回音,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氛围。
正与人握手的顾沉晏被惊得肩膀一抖,差点把对方的手甩开。
他迅速稳住表情,与合作伙伴完成了道别流程,待对方转身离开后,他才猛地回过头。
“周澄!”顾沉晏几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他妈有病啊?喊魂呢?!这么大声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