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林小满过得还算充实。她用京兆尹给的酬谢银子,先是给自己换了一身料子普通但干净整洁的新衣裙,又采购了些耐储存的干粮和日常用品,总算摆脱了初来时的赤贫状态。剩下的时间,她大部分都用来“研究”系统商城和适应新获得的【微表情分析术】。
功德值攒到了一千多点,但距离兑换【百毒不侵】还差得远。她像个小仓鼠一样,看着商城列表里那些诱人的商品流口水,然后更加坚定了要努力“搞功德”的决心。
【微表情分析术】则让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现在她走在街上,看谁都觉得对方脸上写着字——那个小贩眼神闪烁,可能在缺斤短两;那对看似恩爱的夫妻,妻子嘴角那一丝向下撇的微表情暴露了她内心的不满;那个匆匆走过的官员,眉心的“川”字纹和紧抿的嘴唇显示他正焦虑不堪……
“这技能……有点可怕啊。”林小满暗自咋舌,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人形测谎仪,“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跟人聊天了?”
就在她琢磨着是接个新的民间小案子赚点外快,还是想办法拓展一下“业务范围”时,赵奕那份措辞“客气”得近乎阴阳怪气的请柬,被一个衣着体面的小厮送到了她的住处。
“聚贤阁雅集?赏鉴书画?”林小满捏着那张散发着淡淡檀香、用料考究的请柬,眉头挑得老高。
她可不认为赵奕是突然转了性,要跟她化干戈为玉帛。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系统,你怎么看?”她习惯性地在心里问道。
【根据请柬措辞及送达人员微表情分析(目标:赵府小厮,送达时嘴角有不自然上扬,眼神隐含轻蔑),此次邀约恶意概率:87.3%。建议宿主谨慎应对。】
“87.3%……这跟百分百有啥区别?”林小满撇撇嘴,“看来是上次科举打脸没够,这次想在我这‘文盲’身上找补回来啊。”
去,还是不去?
不去,显得她怕了,正好坐实了她“徒有虚名”、“不敢登大雅之堂”的传言,之前积累的那点名声恐怕要打折扣。
去……明知道是坑,难道还往里跳?
林小满摩挲着请柬光滑的边缘,眼神闪烁。她确实不懂书画,别说古画鉴赏,她连毛笔字都写得跟狗爬一样。硬要去品评,绝对是自取其辱。
但是……
她看了一眼技能栏里的【乌鸦嘴】和【微表情分析术】,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谁说……鉴赏书画,就一定需要懂行了?”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缺德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不是想让我出丑吗?”林小满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那我就去看看,这‘聚贤阁’的桌子,结不结实!”
三天后,林小满如约来到了“聚贤阁”。
今日的聚贤阁与那日密议时的阴森截然不同。朱门大开,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言笑晏晏,空气中弥漫着熏香、脂粉和墨汁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小满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新衣裙,在这满堂锦绣中显得格格不入。她一进门,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各种视线如同无形的针,扎在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本能的紧张,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茫然和无害的笑容。【微表情分析术】自动开启,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面部肌肉运动。
主位上的赵奕,看到她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但表面上却堆起热情的笑容,起身相迎:“林姑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入座!”
他笑容满面,但林小满清晰地捕捉到他眼角肌肉那一瞬间不自然的紧绷,以及瞳孔深处那抹冰冷的算计。
“赵公子客气了。”林小满微微福身,语气平和,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扫过赵奕身边坐着的几位老者。那几人气度沉稳,穿着儒雅,眼神锐利,一看就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行家。嗯,找来的“托儿”阵容很强大。
她被引到一个靠近前方、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立刻就有侍女奉上香茗点心。周围的谈笑声似乎小了一些,许多人都若有若无地关注着她这边,等着看好戏。
寒暄几句后,赵奕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正题。
他拍了拍手,两名小厮小心翼翼地抬上来一个紫檀木画架,上面放置着一幅装裱精美的立轴山水画。
“诸位,”赵奕走到画前,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炫耀,“此乃前朝大家李思训的《春山访友图》真迹!乃是家父珍藏,今日难得雅集,特请出来与诸位共赏!”
画卷缓缓展开,一幅气势恢宏、笔墨精湛的青绿山水呈现在众人面前。层峦叠嶂,云雾缭绕,松柏苍劲,溪流潺潺,其间点缀着策杖而行的隐士和童子,意境高远。
“好画!”
“不愧是李大家手笔!气象万千!”
“笔墨酣畅淋漓,设色古雅浑厚,真乃神品!”
一时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几位被请来的名家也纷纷颔首,捋着胡须,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赵奕满意地听着周围的赞誉,目光转向林小满,脸上带着看似谦和实则挑衅的笑容:“林姑娘,你眼光独到,洞察入微,不知对此画有何高见?可能品评一二?”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小满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公子小姐们,脸上已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李睿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不知是怕林小满出丑,还是怕她再次“语出惊人”。
林小满缓缓站起身,走到画前,装模作样地仔细端详着。她确实看不懂笔墨技法,构图意境,但她根本不需要懂这些!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扫过画卷的每一个细节,扫过题跋、印章,更重要的是,扫过赵奕和那几位“名家”的脸!
她在赵奕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力隐藏的紧张和期待。他在紧张什么?期待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画卷一侧的题跋和几方收藏印上。忽然,她注意到其中一方印章的红色,与其他几方印泥的色泽有极其细微的差别,而且印文的笔画边缘,似乎……过于清晰锐利了一点?不像历经岁月磨损的样子。
同时,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当她目光扫过那方印章时,坐在赵奕下首的一位山羊胡老先生,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喉结也微微滚动了一下。
有鬼!
林小满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这画,或者至少这印章,有问题!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看向赵奕,声音清脆,带着一种无辜的笃定:
“赵公子,这画……气象恢宏,笔墨精妙,肯定是李思训大师的真迹,绝对没错!”
她话音落下,整个“聚贤阁”鸦雀无声。
赵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
几位名家也愣住了,互相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她……她居然如此肯定地说这是真迹?!她难道真的懂行?不可能啊!
按照赵奕的原计划,无论林小满说什么,他安排的名家都会站出来挑刺,最终证明她不懂装懂。可她上来就直接、无比肯定地断言这是真迹!这反而打乱了他的节奏!如果他现在让名家反驳,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说自己拿赝品出来炫耀?
赵奕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林小满,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我很真诚我在夸你”的笑容,心里乐开了花。
小样,跟姐玩心眼?姐的“反向预言”和“微表情分析”是白给的吗?
你这画要真是没问题,我这么一“祝福”,它说不定还真能变得更“真”点。
你这画要是有问题……嘿嘿,那就对不起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