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攥着剩余的几两碎银和干粮,林昊离开了喧嚣的青田镇。镇外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却也带着独行荒野的孤寂。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集镇轮廓,那里有他第一次用狼皮换来的生存资本,也有他初闻修真界的心潮澎湃。
流云坊市,落霞山。这两个地名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根据打听来的消息,坊市位于青田镇北面五十里的落霞山脚下,下月初五才开启,算算时间,尚有十余日,足够他赶路,甚至还能在路上磨砺一番。
他没有选择官道,那里虽平坦,但人流复杂,容易暴露。而是依照直觉和对山势的粗略判断,钻入了镇北的莽莽山林。山路崎岖难行,荆棘遍布,但对于早已习惯山野、且身负异力的林昊而言,反而比人多的地方更自在。
他一边赶路,一边不忘修炼。观想脑海中的混沌道基种子虚影已成为本能,行走坐卧间,周身毛孔仿佛都在进行着微弱的呼吸,丝丝缕缕的草木精气、山石灵蕴被自然而然地吸纳,汇入眉心,滋养着那枚沉寂的太古神核,并有一小部分散入四肢百骸,强化着他的体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速度和耐力都在稳步提升,视觉、听觉也远超常人,数丈外树叶的颤动、草丛中小兽的窸窣,都清晰可辨。
然而,这种提升也带来了新的“饥饿感”。并非肚腹之饥,而是眉心深处传来的、对更浓郁、更精纯能量的渴求。空气中游离的灵蕴太过稀薄,如同清汤寡水,难以满足那逐渐苏醒的“胃口”。这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坊市更加期待,或许那里有他需要的“硬菜”。
第三天午后,他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谷穿行。谷中林木葱郁,溪流潺潺,灵蕴比之外界稍显浓郁,尤其是一种开着淡蓝色小花的植物周围,水灵蕴颇为活跃。林昊停下脚步,正准备借此机会多吸纳一些,眉心却毫无征兆地微微一跳,一种被窥视的微弱悸动传来。
不是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而是几道混杂着贪婪、警惕的视线,从侧前方的密林中投射过来。
有人!而且不怀好意!
林昊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身形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一块巨岩的阴影之后,屏息凝神。他如今的感知远超寻常武者,对方虽极力隐藏,但那粗重的呼吸和若有若无的杀气,却瞒不过他。
“大哥,那小子钻进石头后面了!”一个压低的、沙哑的声音传来。
“看清了,就一个小崽子,包袱看着有点分量。”另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道。
“妈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蹲了三天,总算碰到只肥羊……看样子是个独自赶路的雏儿。”
三个身影从林中蹑手蹑脚地摸了出来。皆是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穿着邋遢的皮袄,手持豁口的钢刀,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和一股草莽戾气,显然是盘踞在此、以劫掠为生的山匪。
为首那个被称作“大哥”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悍,他打量了一下林昊藏身的巨石,狞笑道:“小子,别躲了,爷爷们看见你了!乖乖把身上的钱财和包袱留下,饶你一条小命!”
林昊心脏加速跳动,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这是他离开村庄后,第一次真正面对意图明确的敌人。这三个山匪身上散发着血腥气,显然都是见过血的角色,比村里的林老五之流要危险得多。
他握紧了腰间那柄新买的短刀,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逃跑?对方有三人,熟悉地形,未必能甩掉。硬拼?他虽有力气,却毫无章法,对付地痞无赖尚可,面对持刀悍匪,胜负难料。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决定。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或者……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用带着颤音、显得十分恐惧的语调回道:“几……几位好汉……我……我只是个投亲的孩子,身上就几文钱……求好汉高抬贵手……”
一边说着,他一边悄悄将意识沉入眉心,不再观想温和的混沌种子,而是刻意去引动那丝被压制在心底的、源自妖狼的戾气!同时,模仿着那日吞噬妖狼时感受到的、太古神核自主散发出的那丝霸道威压,将其混合着戾气,小心翼翼地向外释放出一缕!
这并非实质的攻击,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震慑!
那刀疤脸大哥见林昊服软,正要上前,脚步却猛地一顿!他身旁两个匪徒也是脸色骤变!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巨石阴影中,那瘦小身影的周围,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洪荒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心脏莫名一紧,脊背发凉,仿佛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盯上了一般!
“大……大哥……有点邪门……”一个匪徒声音发颤,握刀的手有些不稳。
刀疤脸也是心中骇然,他闯荡多年,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小子绝不简单。但那到手的肥羊又不能轻易放弃,他强自镇定,厉内荏地喝道:“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林昊动了!
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岩石后猛地窜出!目标并非为首的刀疤脸,而是左侧那个显得最为紧张的匪徒!他速度极快,脚下踩过湿滑的苔藓竟悄无声息,同时将那股混合了戾气与威压的精神冲击,主要集中向此人!
那匪徒只见一道灰影扑面,伴随着一股直冲灵魂的凶戾之气,吓得魂飞魄散,动作慢了半拍!林昊已欺近身前,短刀带着一抹寒光,直刺其持刀的手腕!这一下又快又狠,全凭本能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噗嗤!”
短刀精准地划破了匪徒的手腕,鲜血迸溅!那匪徒惨叫一声,钢刀“当啷”落地。
一击得手,林昊毫不停留,身形一矮,躲过刀疤脸怒劈而来的一刀,顺势一个扫堂腿,踢向另一个匪徒的下盘。那匪徒慌忙后跳,虽未摔倒,却也狼狈不堪。
电光石火间,林昊已废掉一人,逼退一人,身形灵动地退开数步,与剩下的刀疤脸对峙。他小脸紧绷,眼神冰冷,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凶戾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孩子,反倒像一头危险的幼兽。
刀疤脸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棘手,不仅身手敏捷,那诡异的气息更是扰人心神。他看了一眼捂着手腕惨叫的同伴,又看了看眼神闪烁、已生怯意的另一个,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
“小子,算你狠!我们走!”刀疤脸倒也光棍,知道事不可为,撂下一句狠话,扶起受伤的同伴,三人狼狈地退入林中,很快消失不见。
林昊没有追击,直到确认对方真的远去,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看似短暂的接触,实则凶险万分,对心神的消耗极大。尤其是主动引动戾气,此刻冷静下来,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脑海中又有些许暴虐幻象闪现。
他连忙重新观想混沌种子,引导温和的灵蕴流转,才将那股躁动缓缓压下。
“看来,这戾气双刃剑,能慑敌,亦能伤己,不可轻用。”林昊心中暗忖。他走到那摊血迹旁,拾起地上掉落的那柄豁口钢刀,比自己的短刀要沉手许多。
经此一役,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对付普通悍匪,凭借超常的身体素质和那丝诡异的精神威慑,已有一战之力。但若遇到真正的修士,或者更强大的敌人,恐怕依旧不堪一击。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
他收起那柄钢刀,辨明方向,继续向北而行。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也更加警惕。这片看似宁静的山林,处处都可能隐藏着杀机。而他的“噬途”,才刚刚开始。
远处,一株古树的树冠中,灰衣老者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望着林昊离去的背影,微微颔首,沙哑自语:“临危不乱,善假于物,虽手段稚嫩,戾气未消,却已初具锋芒……不错。只是,这落霞山下的水,可比这几个毛贼深多了……小子,你的考验,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