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动物园的会客室,平日里多是接待热心游客或洽谈合作的商家,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正式与审视的气氛。
凌尘在秦刚的陪同下走进会客室,里面坐着三个人。
为首是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得体行政夹克、气质沉稳干练的中年男子,他见到凌尘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手:“凌尘园长,久仰。鄙人姓陈,陈建国,市里新成立的‘特殊事务协调办公室’主任。”
他身边的两位,一位是戴着眼镜、抱着平板电脑的年轻女性,目光锐利,像是分析员;另一位则身材精悍,坐姿笔挺,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凌尘和秦刚,带着明显的安保和评估意味。
“陈主任,您好。”凌尘与他握了握手,态度不卑不亢,“请坐。”
双方落座,秦刚默默站到凌尘侧后方。
“凌园长,贵园在这次全城突发事件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我代表市里,向你和你的团队表示衷心的感谢。”陈建国开门见山,语气诚恳,但话语中的官方色彩浓厚。
“陈主任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任何有良知的人或组织身处其境,都不会袖手旁观。”凌尘应对得体,将功劳淡化。
陈建国笑了笑,没有在客套上多纠缠,话锋一转:“凌园长谦虚了。实不相瞒,这次事件暴露了许多我们以往认知之外的情况。为了更好的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类似危机,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市里决定成立我们这个‘特事办’,旨在协调、处理一切超出常规认知的‘特殊事务’。”
他顿了顿,目光平和却带着压力看向凌尘:“而贵园,以及凌园长您本人,无疑是我们需要重点了解和合作的对象。”
来了。凌尘心中明了,这是要摊牌了。
“陈主任,我们星辰动物园是一家合法的野生动物救助与保育机构,致力于用更科学、更人道的方式对待生命。”凌尘缓缓说道,依旧坚持着“科学”外壳,“至于您所说的‘特殊’,或许是指我们采用的一些比较前沿的环境模拟和行为干预技术,以及员工和动物之间超乎寻常的默契。这些,我们都愿意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与相关部门分享经验。”
陈建国身后的年轻女性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调取资料。而那位精悍男子则微微眯起了眼睛。
“科学技术的突破,我们当然欢迎。”陈建国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不过,凌园长,我们调取了大量现场的影像资料和目击者证词。包括但不限于:能够冻结怪物的白鹿(林雪)、快如闪电的蓝色狐狸(冰耳)、驾驭冰晶风暴的鸟类(雪翎)、以及能硬抗能量攻击的甲虫(寒甲)……这些,恐怕不是简单的‘环境模拟’和‘行为干预’能够解释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还有您本人,凌园长。根据部分近距离接触过您的士兵和市民描述,您似乎拥有与动物直接沟通,甚至引导某种……‘能量’的能力。”
会客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秦刚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
凌尘沉默了片刻,知道完全否认已无意义。对方显然做了充分的功课。
“陈主任,”凌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这个世界很大,人类对自然和生命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我们动物园,确实在探索一些……尚未被主流科学完全认可的领域。但我们探索的初衷和目的,始终是善意的,是向着生命与秩序的方向。”
他没有直接承认“超凡”,但也不再完全用“科技”遮掩,而是采用了更模糊、但也更接近真相的说法。
陈建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凌尘这个态度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满意。他要的不是凌尘立刻交出所有秘密,而是一个合作的态度和坦诚沟通的开始。
“我们理解并尊重这种探索精神。”陈建国语气缓和下来,“‘特事办’的成立,也不是为了扼杀或管制,而是为了引导、规范,并在必要时提供支持,确保这些‘特殊’力量用于正途,而不是危害社会。”
他提出了此行的核心目的:“所以,我们希望能与星辰动物园建立一种长期的、建设性的合作关系。这种合作,可以是信息共享,在遇到类似此次事件时能够及时沟通;可以是技术交流,或许你们的一些‘探索成果’能对公共安全领域有所启发;当然,在必要时,我们也希望能获得贵园的专业协助。”
凌尘迅速权衡着利弊。与官方合作,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信息渠道,一定程度上也能获得官方的认可与保护,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同样,也意味着更多的曝光、监督和潜在的约束。
“合作可以。”凌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我们有几个前提。”
“请讲。”
“第一,星辰动物园的独立性与自主权必须得到尊重。我们是合作方,而非下属机构。”
“第二,园内动物伙伴的福利与安全是最高优先级,任何合作不能以牺牲它们为代价。”
“第三,关于我们具体的能力和技术细节,属于核心机密,我们有权保留,只在必要且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有限度地分享。”
“第四,合作是双向的,我们希望‘特事办’也能共享一些关于潜在威胁(如‘黑色乌鸦’、‘熵增议会’)的非涉密情报。”
陈建国认真地听着,与身后的年轻女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看向凌尘:“很合理的要求。我可以代表‘特事办’原则上同意这些前提。具体的合作细则,我们可以后续派专人磋商。”
他站起身,再次向凌尘伸出手:“凌园长,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为了江城的安定,也为了……探索那些未知的领域。”
凌尘也站起身,与他握手:“合作愉快,陈主任。”
送走陈建国一行人,凌尘和秦刚回到管理员小屋,两人都松了口气。第一次官方接触,比预想中要顺利。
“他们比想象中要……开明。”秦刚评论道。
“不是开明,是务实。”凌尘看得更透,“他们已经确认了超凡现象的存在,强行压制或否认不如引导和利用。我们展现了足够的力量和善意,他们自然愿意选择合作而非对抗。”
他走到窗边,看着园区内逐渐恢复的生机:“不过,合作也只是开始。‘特事办’背后代表的是国家机器,我们必须在合作中保持足够的实力和话语权,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时,风老拿着一份刚收到的、通过江湖渠道传来的加密信息,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凌小子,有消息了。关于‘熵增议会’的。”
凌尘精神一振:“怎么说?”
“他们在江城的活动,可能只是一个更大计划的‘测试’或者说‘前奏’。”风老将信息递给凌尘,“根据零散情报拼凑,类似江城这样的‘混沌爆发点’,近期在全球范围内,至少出现了三处,虽然规模和形式不同,但背后都有‘熵增议会’的影子。”
凌尘看着信息上的内容,眉头紧锁。江城的事件,竟然不是孤例!
“而且,”风老补充道,语气更加沉重,“传递消息的朋友隐约提到,‘议会’的高层,似乎对‘星辰’这个词……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注。不仅仅是指我们动物园,更像是指某种……更古老的概念或存在。”
星辰?凌尘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灵觉护符。他的动物园叫星辰,系统似乎也与星辰有关联(如月华之力),这难道只是巧合?
“方舟基金会那边呢?阿兰·佩特里有什么动静?”凌尘追问。
“他还在江城,深居简出。但我们的朋友发现,他最近频繁接触地质学和古代星象学的专家,问的问题……都很奇怪。”
地质学(地脉?)、古代星象学(星辰?)……凌尘感觉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江城危机看似平息,但他们仿佛刚从一个小漩涡中脱身,却又即将被卷入一片更深、更黑暗的海洋。
与官方的合作是眼前的路,但隐藏在历史与星空深处的谜团,才是真正需要面对的终极挑战。
凌尘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星辰动物园,都将无畏前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