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却透着一种英雄相惜的热络。
种师道端坐主位,其下左右分坐着几位种家军的核心将领,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悍将,此刻目光都聚焦在客位的武松身上,带着审视、好奇,以及方才辕门外那一拳带来的震撼与认可。
武松挺直脊背,坦然承受着这些目光。潘金莲、白玉堂等人则被安排在稍后侧的位置,有屏风略作遮挡,既显尊重,也合礼数。墨心似乎被帐内肃穆的气氛感染,乖乖趴在母亲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
“武壮士真乃万人敌!”种师道再次赞叹,方才王渊那试探性的一拳,结果反而让他更加看重武松,“不知壮士日后有何打算?”
武松抱拳,声音沉毅:“武二一介草莽,蒙老相公不弃。如今辽金肆虐,边关不宁,武二愿凭这身力气,在老相公帐下效力,略尽绵薄,驱除胡虏,保境安民!”他话说得直白,却掷地有声,正是军人最喜欢的爽利风格。
“好!”种师道抚掌大喝,眼中满是激赏,“如今朝廷…唉,多有掣肘,边军弟兄们苦啊!正是用人之际,得武壮士这等豪杰,乃种家军之幸,边关百姓之幸!”他当即看向身旁一名文书官,“即刻起草文书,授武都头…嗯,先任踏白使(侦察先锋官)兼领一都指挥,可自募勇士百人,一应军械粮饷,按制拨付!”
这任命可谓破格重用,踏白使需极精锐勇悍之士担任,更是心腹之职,可见种师道对武松的信任与期望。
帐内诸将也无异议,武松的实力有目共睹。
“武松,领命!谢老相公信任!”武松起身,郑重抱拳行礼。
种师道笑着让他坐下,神色却又渐渐转为严肃:“武壮士既已入我军中,有些军情,也该让你知晓。”他示意了一下身旁一位面色沉静、目光睿智的青衫文士,“季明,你来说。”
那被称为“季明”的文士起身,乃是种师道的首席幕僚,公孙策。他取出一幅巨大的北疆舆图悬挂起来,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
“武都头,诸位将军,”公孙策声音清晰冷静,“据多方探报,西辽近来与金国勾结日益紧密,其动向颇为诡异。除频频越境袭扰外,其国内似有重大变故,大量资源人力正向西北方向的‘黑风沙海’深处调动,并由国师摩尼教首座‘净光使者’亲自坐镇。”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那片代表着死亡沙漠的广阔区域:“他们似乎在沙漠深处,大规模搜寻某样东西…或者说,某个传说中的地方。”
武松心中一动,与屏风后的潘金莲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座楼兰地宫。
公孙策继续道:“更令人不安的是,我军斥候多次发现,有西辽精锐小队护送一些身份特殊、身着白袍之人潜入边境,这些白袍人手段诡异,能驱使毒虫猛兽,甚至…操控尸体,极难对付。昨日追击武都头你们的,想必便是此类人物。”
帐内诸将闻言,脸上都露出凝重和厌恶之色。战场上真刀真枪他们不怕,但这种邪门手段实在令人头疼。
“此外,”公孙策语气愈发沉重,“根据截获的零星情报和边境异象推断,西辽与金国所图恐非简单劫掠。他们似乎在酝酿一个极大的阴谋,可能与某种古老的祭祀或邪法有关,意图…动摇我大宋北疆根基,甚至…引某种不祥之力入关!”
此言一出,帐内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就连种师道,眉头也紧紧锁死。
武松沉声问道:“先生可知他们具体在找何物?又在何处祭祀?”
公孙策摇摇头:“西辽对此保密极严,核心信息只有国师和少数亲王知晓。我们只知道,他们寻找的目标,似乎与一副失传已久的‘星陨秘图’有关,据传那秘图指向沙漠中一座古老的神殿遗迹。而祭祀之地…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就在…”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一个位置——鹰愁涧。
那是一片地势极其险恶的峡谷,易守难攻,且传闻常有怪异之事发生。
帐内陷入沉默,气氛压抑。
屏风后,潘金莲听到“星陨秘图”和“古老神殿”,心跳不禁加速,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她袖中,那枚得自地宫石碑、后来一直由她保管的古老皮质残片,似乎微微发烫。那上面模糊的线条和星点,难道就是…
她强压下立刻拿出来的冲动,决定稍后私下再与武松和种师道说明。
种师道打破沉默,声音铿锵:“不管辽狗金虏耍什么花样,耍什么妖法,我种家军唯有死战到底!武都头!”
“末将在!”武松起身。
“你新军初立,本应休整操练。但军情紧急,给你三日时间,整备人马,三日后,着你率本部为先锋,汇同王渊部,前往鹰愁涧一线侦查!务必查明辽军动向,若遇小股敌军,可相机歼之!若遇其邪法祭祀…尽力破坏!可能做到?”
“末将领命!必不辱命!”武松没有任何犹豫,眼中战意燃烧。
“好!”种师道又看向其他将领,一连串命令发出,调兵遣将,加固防线,整个种家军这台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军议结束,诸将各自领命而去。
武松正欲告退去整军,种师道却叫住了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屏风后:“武都头,让你嫂嫂和侄儿留下吧。军中粗陋,但老夫营后尚有几分清净院落,可让女眷孩童栖身,总好过随军奔波冒险。”
这是极大的关照了。武松心中感激,抱拳道:“谢老相公!”
种师道摆摆手,又叹道:“非常时期,也就不拘那些俗礼了。武家娘子,”他看向走出来的潘金莲,“一路辛苦。老夫观你似也非寻常女子,武都头出征期间,若营中有需女眷协助之事,或许还要劳烦娘子。”
潘金莲盈盈一礼:“民妇惶恐。但有所需,敢不尽力。”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让种师道和公孙策都微微点头。
待众人离去,帐内只剩种师道、公孙策、武松和潘金莲(墨心已由扈三娘先抱去休息)时。
潘金莲才从袖中取出那枚古老的皮质残片,双手奉上:“老相公,公孙先生,此物乃我等在沙漠中偶然所得,上面似有星图地貌,或许…与方才先生所言‘星陨秘图’有关。”
种师道和公孙策神色一凛,立刻接过残片,仔细查看。越是细看,两人脸色越是震惊!
“这…这地貌…确是黑风沙海深处!”公孙策手指颤抖地指着残片上一处标记,“这里…这里标注的…莫非就是楼兰…?”他猛地抬头,看向潘金莲和武松,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种师道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武松:“武都头,你们在沙漠中,究竟遇到了什么?”
武松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再隐瞒,将遭遇西辽术士、发现地宫、获得泉心石和星髓之事(略去潘金莲发动神魂冲击的细节)简要说明,只说是凭借武勇和运气才逃脱,并意外得到此图。
即便如此,也已让种师道和公孙策听得目瞪口呆,如同听天书一般!
“楼兰地宫…生命之泉…星辰核心…”公孙策喃喃自语,猛地抓住武松的胳膊,“武都头!那地宫入口在何处?可能再找到?”
武松摇头:“我等逃出后,入口已被流沙彻底掩埋,再无痕迹。”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以免引来无穷麻烦。
种师道和公孙策闻言,脸上都露出极度惋惜的神色。
良久,种师道才缓缓道:“天意…天意啊!如此看来,西辽所欲,定然便是这地宫中之物!甚至可能…是这星髓之力本身!他们想用其行邪恶之事!”
他看向武松,眼神无比凝重:“武都头,你此行鹰愁涧,责任重大!不仅要查清敌军动向,更要尽可能阻止他们的图谋!若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和将士为要,速回禀报!”
“末将明白!”
走出中军帐,武松和潘金莲心情都无比沉重。没想到沙漠奇遇,竟牵扯出如此巨大的阴谋。
“嫂嫂,营中安全,你与心儿安心住下。”武松看着潘金莲,嘱托道。
潘金莲点头:“二叔万事小心。”她顿了顿,轻声道,“那星髓之力,或能克制邪祟,二叔若有需…”
武松明白她的意思,重重点头:“俺晓得。”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鹰愁涧,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