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驾六!
鉴于今天要做两件大事,陈夙宵又一次拉出了自己的龙辇。
六匹神俊非凡的纯黑西域马,拉着华丽且雄壮的龙辇,在大内侍卫和数十宫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出了宫门。
龙辇内,陈夙宵一袭玄金常服,大马金刀的坐着,气势稳如泰山。
徐砚霜坐在他左方下首位,双手握着佩剑,横放于膝头。
萧太后是被人强行塞进龙辇的,此刻,满面黯然,手脚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她本来还想抗争一二。
可是,陈夙宵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皇帝拉出全副仪仗,声势浩大,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跪倒。
只是,今日鲜少有人高呼“陛下万岁”。
反而大多都在眼里藏着深深的恐惧,和莫名的哀愁。
车马一路前行,帝都上空的太阳仿佛没有丝毫暖意。
拉着龙辇的马儿也似乎感受到了异常,不停的打着响鼻。
陈夙宵撩开车帘向外看去,长街两旁的百姓全都低垂着头,气氛沉重的仿佛要就此凝固。
徐砚霜看向龙辇之外,张了张嘴,本想说他操之过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可是她昨天亲口说过的话,哪怕陈知微是贤王爷,那也是臣子。
皇帝真想杀,或许随便安个罪名便杀了,更何况陈知微还有实质性的罪证在他手里。
行了一路,萧太后左看右看,终于察觉到一些不同了。
思索片刻,便明白过来。
于是,冷笑起来:“呵呵,皇帝啊,你这么做,是在逆天而行,你就不怕...”
“怕 ?”陈夙宵出言喝止:“朕会在他死之前,一一罗列他的罪状,展示他的罪证。”
“谁信?啊,谁会相信呢,呵呵,哈哈...”
萧太后低低的疯狂的笑了起来。
陈夙宵愣住了,脸上浮现一抹难堪。
奶奶的,要怪就怪原主把名声弄的烂臭,没个三年五载但行好事,还要夸夸其谈,是真的洗不白了。
直到此时 ,才越发凸显苏酒当时的选择。
四大皇商一起进宫,苏家实力最弱,她凭什么愿意什么承诺都没得到之前,便接下了陈夙宵的生意。
徐砚霜盯着萧太后看了片刻,才将目光转移到陈夙宵脸上。
心头不由便得意起来。
暴君,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哪怕,你做的是对的。
陈夙宵似乎读懂了她眼里的揶揄,怒道:“你再这样看着朕,朕便收回虎符,夺了你镇北大将军的头衔。”
徐砚霜心头一慌,连忙垂下头,道:“臣妾不敢。”
龙辇内的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有外面侍卫的马蹄声和偶尔的喝斥声响彻在长街。
这一日,帝都风云变幻。
陈夙宵的皇帝仪仗抵达西市口时,周围已是人山人海,许多百姓正在暗自啜泣,偷偷抹泪。
大内侍卫可不会管,凶神恶煞的冲进人群,硬生生给仪仗队开出一条道来。
若非前不久皇帝说过“休伤吾百姓一人”,大内侍卫只怕都要大开杀戒了。
无关凶恶残与否,统领陈蕴被抓,现在正是侍卫们表忠心的时候。
见是皇帝龙辇,人群中便有人低声咒骂起来。
“呸,狗皇帝,死暴君,当初为什么就不是贤王爷登基称帝。”
“可惜,从今往后,我朝再无贤王爷。”
“暴君这是在自毁长城。”
“放心,我们这片土地仿佛有种魔力,陈传国三世,怕是已经到了极限。”
“哈哈...”
极度压抑的笑声响起:“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唉,不知下一朝会是何方英雄豪杰。”
“乱世出英雄,或许会是你我也说不定哦。”
“呸!”
陈夙宵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窃窃私语,嘴角扬起一抹冷俏的弧度。
乱世英雄凤毛麟角,狗熊倒是人人都能当。
西市口刑场被锦衣卫团团围了起来,明暗交替,严阵以待。
而监斩官,便由吴承禄担任。
此刻,他坐在高台上,两侧各站着一名手按刀柄,虎背熊腰的锦衣卫,颇有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在高台边缘,正有一名小书史,捧着厚厚的卷宗,高声一一历数着陈知微的罪状,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而在下方用木架子搭起来的刑台上,陈知微被反剪了双手,呈跪姿被捆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
为了防止意外,还特意把他的头发也打散了,分作两股胡乱的系在木桩上。
吴承禄本意是好的,毕竟陈知微党羽众多。
今日皇后娘娘亲征北疆,陛下要杀陈知微祭旗,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系了头发,一为防范,二为示众。
只不过,吴承禄似乎没有考虑到陈知微在百姓中声望,弄巧成拙了。
陈知微低下不头,百姓们远远看去,便成了贤王爷昂首挺胸,不畏生死,不惧强权。
龙辇停稳,自有一股威势。
周遭百姓骂归骂,可还没有人头铁到敢当面咒骂。
毕竟,隔着车辇,那也算是背后闲话。
于是,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嗡嗡如蜂鸣。
随着陈夙宵走出龙辇,四周的人群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老奴锦衣卫指挥使吴承禄,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卫刑场的锦衣卫同时单膝跪地,大声高呼:“参见吾皇,万岁!”
百姓们见状,乱糟糟如排山倒海般,成片成片的跪了下去,声音嗡鸣,喊什么的都有。
“参见吾皇万岁!”
“叩见陛下万安。”
“参见陛下。”
陈夙宵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他的江山。
徐砚霜第二个走了出来,明光甲加身,右手按着剑柄,左手抱着头盔,英姿飒爽!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位女将是何人,竟能站在陛下的身边。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间,萧太后跌跌撞撞冲出龙辇,发了疯似的冲上刑台,朝陈知微扑过去。
看守刑台的锦衣卫见状,四人成墙,直接把萧太后挡在了距离陈知微十步开外的刑台之下。
“你们这群狗奴才,真是大胆,竟敢拦哀家的路。”萧太后气急败坏的喝骂。
不过,还算是顾及大庭广众之下的脸面,勉力维持着身为太后的威严。
“太后娘娘,刑场重地,您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
“放肆,你们真是该死!”
“放她过去。”
陈夙宵挥挥手,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三刻快到了。
得了皇帝旨意,锦衣卫们相互对视一眼,让开一条道来。
萧太后哆嗦着,踉踉跄跄冲上高台,脚下一绊,扑倒在陈知微身前。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哇,一心为国,却落的这般下场。哎呀,你若去了,娘也不活了啊。”
“唔,唔,唔唔唔......”陈知微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咿咿唔唔就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萧太后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颤颤巍巍抬起手,缓缓朝他的脸摸去。
然而,就在即将摸上的那一刻,萧太后神色一僵,手也顿住了。
片刻,抬手抹去眼角泪水,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呵呵,哈哈......”
她仿佛是疯魔了。
与此同时,一名大理寺小史上前一步,道:“大人,时辰已到!”
吴承禄唔了一声 ,遥望向站在龙辇之上的陈夙宵,只见他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吴承禄伸手捻起一枚斩字令箭,用力掷到陈知微脚下,尖声道:“午时三刻已至,罪人陈知微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