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弦澈看向徐砚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霜儿,你,你想干什么?”
徐砚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缓缓从袖口取出那个打了往生结的锦囊。
徐弦澈面有疑惑,但心里警钟大响,隐隐觉得有事将要发生。
徐砚霜抬手,擦了一把眼泪,举起握着锦囊的手,指节惨白。
“爹,你恐怕还不知道,爷爷给我留了东西啊。”说着,她吸了吸鼻子:“正好,你迫不及待想要承袭国公之位。今天,我就当着一众臣公和陛下的面打开,看看爷爷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罢,徐砚霜双手扣住往生绳结,用力一扯。
绳结断开,锦囊随之坠落,陈夙宵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随后将锦囊递到徐砚霜面前,却见她闭起眼睛,泪如雨下。
陈夙宵拍拍她的肩膀,又把锦囊往前送了送。
徐砚霜这才接过,缓缓撑开锦囊,从中取出第一件东西,是一封对折过的密信。
定了定神,徐砚霜这才将其展开,先是默读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既悲又喜。
“爹,你听好了。”
徐弦澈小眼睛乱转,一双手放在大腿上,紧紧抓着衣裳边角。
“我徐寅,英雄一世,纵横沙场,保家卫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徐砚霜声嘶力竭,字字如泣!
“然,吾儿弦澈,蠢笨如猪,冥顽不灵,德不配位,担不起国公之重担。”
徐弦澈傻了,猛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然而,徐砚霜却不理他,继续读道:“吾之长孙,旄书,腹中空空,四体不勤......便好好当个富家翁吧。”
徐旄书闻言,颓然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我在爷爷眼里,竟如此不堪。”
“吾之一生,虽自问无愧天地,无愧陈国百姓。然治家失败,愧对祖宗。”
“今决定自愿放弃世袭罔替之殊荣,定北军虎符由吾之嫡孙女,当朝皇后娘娘逞递陛下。”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众大臣面面相觑,世袭罔替就这么放弃了,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只有陈知微,一口牙几乎咬碎,脖子上青筋毕露,看向徐砚霜的目光,难掩杀机。
辛辛苦苦谋划许久,没想到一朝成空。
而徐家众人却如天塌一般,哀嚎声一片。
“爹,你糊涂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徐弦澈这回是真的哭了。
“徐家,完了。”徐旄书伏地痛哭:“不,这不是真的。”
陆芷兰眼巴巴的看着徐砚霜,满是乞求之色。
放弃世袭罔替,定国公府从此便只能像其他贵族一样,每一代降一爵。
以徐家如今的模样,只怕真的会二世而终。
徐砚霜却惨然一笑,密信已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陛下,请您过目。”
陈夙宵接在手里扫了几眼,确实是徐寅的笔迹,密信结尾还盖着他的私印。
“今日既然众位爱卿都在,不妨拿去传阅一二,也好证明这是老国公亲笔所写的...遗书。”
“嗯!”陈夙宵将之递给小德子,示意他传递下去。
趁此机会,徐砚霜又从锦囊里拿出了第二件东西,依旧是一封密信,但却写了“陛下亲启”。
“陛下,这是我爷爷给你的。”
陈夙宵讶然,没想到徐寅竟会给自己留信。
随手接过来,展开一看,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诧异。
叹了口气,把信递给徐砚霜:“还是由你来念吧,哦,你只需念最后一句。”
徐砚霜看罢,脸色大变。随即,将密信揉作一团,紧紧攥在掌心。
随即才颤声说道:“老臣深知愧对陛下,自请放弃世袭罔替。若吾身死,请陛下主持,新任家主由吾之次孙文瀚接任。”
“什么?”
徐弦澈已经快疯了,剥夺了他的国公之位,如今连他继承家业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爹,你好狠的心呐。”
徐弦澈猛地站起身,冲到徐寅尸身旁。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弯腰揪着衣领将徐寅尸身提了起来。随即,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全场皆惊!
“爹,你疯了吗?”徐砚霜大怒,冲上去拼命的撕扯起来。
“滚开!”
徐弦澈用力一推,把徐砚霜推开,仰天一阵狂笑:
“哈哈...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啪!又是一巴掌。
徐旄书,徐文瀚,陆芷兰母子三人已然完全傻掉了。
徐弦澈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若是传扬出去,徐家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到时候,徐家将受万民唾弃。
后果,不可谓不严重。
“来人,拉开他。”陈夙宵大怒,沉声喝道。
顿时,便有两名侍卫冲上前,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硬生生将他拖开。
而徐寅的尸身,却被拉的倒转过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最后面朝下趴在地上。
“爷爷。”徐文瀚痛呼一声,扑过去把徐寅翻了过来,伏在尸身上大哭起来。
陆芷兰见状,心死如灰,一步踏出来到徐弦澈身前,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贱人,你竟敢打我。”
“打你...哈,哈哈哈,打的就是你这种蠢笨如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徐弦澈 ,我受够了你的自私愚蠢,我要跟你和离。”
“和离?贱人,你休想。”
陆芷兰寒声道:“徐弦澈,你知道这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我与你和离,是不想我的儿孙受你的牵连。”
“什么牵连,狗屁的牵连。老子国公之位没了,你来跟我说牵连。”徐弦澈状似疯癫。
“你想和离,门都没有。老子不好过,你们都tm的别想好过。”
陆芷兰气的浑身发抖,抬手又是一巴掌,远远看了一眼众大臣中那个老态龙钟的身影。
随即,转身跪在陈夙宵面前:“陛下,臣妇请求陛下,下旨准允臣妇与徐弦澈和离。”
陈夙宵点点头,陆芷兰身为礼部尚书之女,往日贤名在外,向全天下做了深宅主妇的表率。
然而今时今日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足以见得她有多愤怒,有多失望。
“朕准了,徐文瀚听旨!”
徐文瀚闻言,抹了一把眼泪,匍匐在地:“臣徐文瀚接旨。”
“徐家次孙,文瀚熟读经文,勤习武艺,乃国家栋梁之材。今日所见,恪守孝道。老国公有此贤孙,亦可瞑目。朕依老国公之遗愿,封赏安乐,赐侯爵。”
安乐侯?
众人闻言,无不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