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临朝,百官跪迎,齐声高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夙宵扫视全场,都说文武百官,但能进入乾元殿的,也就三四十人而已。在大殿之外饱受饥寒酷暑的,则不下数百人。
也是,能上殿朝拜的,才是重臣。殿外的,无非就是些在帝都任职的芝麻小官,三年五载也不见得能得他一回召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吴大伴适时上前一步,例行公事般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就有一蓝袍文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陛下,江南道洪灾连绵,西山道久旱无雨,半座江山民不聊生。此乃为君者罪,还请陛下发罪己诏,以慰上苍,解救天下子民。”
陈夙宵定睛看去,正是钦天监监正陆元吉。
这是上来就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啊,要说皇帝残暴无道,荒淫无度,穷兵黩武都算不了什么。
最狠的当然是要皇帝下罪己诏。
在陈夙宵看来,不就是把他这个皇帝钉上耻辱柱,天下之罪,皆由他一人承担。
开什么玩笑。
“放肆,陆元吉。北狄使者不日便到,你不由为朕分忧,还在这妖言惑众,当朕不敢杀你吗?”
“陛下...”
陈夙宵脸上闪过一抹暴虐:“你再多说一个字,朕必杀你。”
古往今来,神棍都该死!
陆元吉面现痛心之色,悄悄看了一眼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背影,见他毫无表示,便挪步走了回去。
下马威算不上,他就是专门来恶心陈夙宵的。
如今目的已然达到,再争下去便失去了意义。毕竟,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知道暴君嗜杀无度。除了个别头铁,想要千古流芳的文人,谁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陆元吉退走,从武官队伍末尾走出一人来。
陈夙宵凝眉看去,正是帝都五卫之一的右卫骠骑将军袁聪。
也是朝堂之上为数不多,还能站在皇权之下,为陈夙宵考虑的人。
“陛下,臣以为我陈国兵强马壮,无须惧他北狄。谈的拢就和,谈不拢那就打。”
有脑子,但不多!
陈夙宵摇摇头,眼下国库空虚,根本就支撑不起一场大型战争。况且,还有西戎,南蛮虎视眈眈,大炎王朝暗戳戳的想兵不血刃,一统天下。
袁聪话一出口,顿时就有好几个人站了出来,纷纷开喷。
“袁将军此言差矣,如今北狄势大,我朝不宜与之硬碰硬。”
“刘侍郎说的不错,我朝军备未稳,冒然开战,必定祸及天下。袁聪,你安的什么心。”
“陛下,袁聪居心不良,祸乱朝纲,臣以为当褫夺他将军之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你们...你们。”袁聪气急败坏指着几人:“懦夫,没卵蛋的玩意。”
“粗鄙,无知。”
“粗陋武夫,焉敢如此!”
“袁聪小儿,光吃饭不长脑子的东西,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刹那间,几人轮番上阵。文人骂街,不带脏字,瞬间便把袁聪怼的哑口无言。
好半晌,袁聪憋的脸红脖子粗,怒吼一声:“老匹夫...找打。”
话音刚落,就见他挥拳一电炮,直接砸到最近那人的眼眶上。
只听“嗷”的一声大叫,那人仰头便倒,官帽都飞了出去。
另外几人一看,对视一眼。这亏不能白吃啊。瞬间一拥而上,对着袁聪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袁聪收着力不敢下死手,但文人体弱。一时间,双方竟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袁聪外穿朝服,内有皮甲护身,就只是脸上多了几道血印子,其余几人要么眼眶乌黑,要么脸颊肿胀。
揉着身上被揍疼的地方,气的跳脚骂袁聪他娘。
陈夙宵都看呆了,卧槽,朝会才开始,就上演全武行,真tm刺激。
吊车尾几人打的激烈,队伍最前方的人丝毫不为所动,稳如泰山。
就在这时,陈知微站了出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皇兄,臣弟有事要奏。”
“讲!”陈夙宵饶有兴致的看着打的热火朝天的几人,目光根本就不在陈知微身上。
“臣弟以为,如今北狄势大,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我陈国恐需卧薪尝胆。”
“说来听听。”
陈夙宵端起参汤喝了一口,微苦!
“先允了他们的要求,待到我陈国国力重回巅峰,再把一切都讨回来。”
“此计甚妙!”
陈知微心头一喜,抬头看去:“皇兄这是答应了?”
“嗯,答应了!”
陈知微心头狂喜,抱拳单膝跪地请命:“皇兄,臣弟愿舍身担任和谈大臣,必定竭尽全力周旋。”
“允了。”
陈夙宵目光依旧落在打成一团的几人身上,又朝端着点心的太监勾了勾手指,拿过点心吃了起来。
陈知微目光闪烁,总觉得今天的陈夙宵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然而,此时已到关键时刻,容不得他多想。
“皇兄,臣弟收到消息,北狄使者将三日后入城。臣弟恳请皇兄拨付十万两银子,用于迎接北狄使者的一应花销用度。”
“啊?”陈夙宵终于收回视线:“你说什么?”
陈知微一怔,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结果,陈夙宵抄起一本奏折就砸到他的头上,怒声喝斥:“皇弟说的话,朕一个字也听不懂,散朝!”
老子国库里就十万银子,你想屁吃呢。
陈夙宵拂袖离去,陈知微呆愣当场,一双拳头握的指节发白。
敢情老子费半天口舌,都是在对牛弹琴?混蛋!时机一到,我必要你生不如死!
吴大伴临行时与陈知微四目相对,两人似乎完成了某种协议,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大伴,把四大皇商都叫到御书房去。”陈夙宵在临出门时,回头吩咐道。
“是!”
陈夙宵心情愉悦,他对朝堂本就不抱希望。今天白看一场戏不说,还当众下了贤王面子。
就是一个字:爽!
如此一来,朝堂上某些人或许就会急了。毕竟,原主可从未驳过贤王的面子。
到时候,整顿一批,收编一批,再杀上一批。
只有肃清朝堂,才有可能改写自己的命运。
早朝草草收尾,吴大伴小心翼翼跟在陈夙宵身后,始终保持着落后一步的距离。
“大伴。”陈夙宵脚步微顿,唤道。
“老奴在!”
“你对贤王的提议有何看法?”
吴大伴闻言,心头大惊,连忙道:“陛下,老奴是个阉人,没资格对朝堂之事发表意见。”
“呵!”陈夙宵不置可否,加快脚步往御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