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在厂里住了几天,丁一军往返跑了好几趟,帮他带回需要处理的工作——好在厂子离省委不远,倒也不耽误事。
他这几天主要等着旋耕机的传动装置,等得有些心急,找到周琦直皱眉:“我说你们厂也太慢了吧?几个齿轮而已,有这么难?”
周琦两手一摊:“不是活儿难,是缺熟练工。”
“带我去看看。”张浩说着就往外走。
周琦领着他来到齿轮车间,里面设备不算太新,倒有两台进口的好机器,只是车间里虽人多,真正上手的没几个。
一个老师傅在操作,周围围了七八个学徒盯着看,明显是技术没传到位。
“这哪是没设备,是没人会用,精度也跟不上。”
张浩看明白了,转头对周琦说,“找负责人来,给我找料,我自己上。”
周琦乐了:“张省长要亲自干?”
“我时间有限,耗不起。”张浩头也不回。
周琦赶紧叫来车间主任,说明情况。主任早得了厂长叮嘱,全力配合,派了两个学徒帮着搬钢材。
张浩拿起卡尺,先仔细测量粗胚尺寸,周琦趁机递过来一摞图纸。
“你这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包圆了?”张浩挑眉。
“能者多劳嘛。”周琦笑得狡黠。
张浩没再理她,拿起一张图纸就开工。
第一步先把粗胚削出精面,再打好中心孔。到了计算齿距的环节,他拿笔在纸上飞快演算,片刻后便胸有成竹。
启动机床,随着铁屑簌簌落下,齿轮的第一个齿、第二个齿……逐渐成型。
张浩不时停下来用量具测量,嘴里嘀咕:“还行,手艺没全丢。”
接着他换到另一台车床前车轴,这活儿对他来说更顺手,不到半小时,一根光溜溜的轴就车好了,尺寸误差控制得极小。
旁边的老师傅和学徒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位领导不光懂设计,手上的活儿竟比老匠人还利落。
周琦在一旁看着,眼里也多了几分佩服:“行啊你,学弟,藏得够深。”
“少废话,赶紧让人把这齿轮和轴装配起来试试。”
张浩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早弄完早试验。”
车间主任连忙安排人接手后续工序,嘴里一个劲念叨:“张省长这手艺,真是开眼了……”
张浩懒得听那些恭维话,埋头苦干,一天之内就把需要的齿轮、轴和轴承都加工好了。
车间主任想请他给学徒们露两手,张浩却摇了摇头:“你们师傅教得挺好,我这路子跟你们不一样,怕是教不来。”
他看了看周围的学徒,“他们文化水平在这儿,一步一步跟着师傅练,比我瞎指点强。”
车间主任也明白,张浩这套理论结合实践的法子,跟老匠人传帮带的路数不同,确实急不来,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淬火后的齿轮送进了机耕船车间。
张浩带着人开始组装,加润滑油、对齐轴承,手动转了转传动杆,试了试松紧:“嗯,还行。”
“学姐,赶紧派俩焊工来,把这些接口焊死,准备试车!”他催道。
周琦在一旁打趣:“单缸柴油机还没装呢,慌什么?”嘴上说着,还是转身去安排了。
两台单缸拖拉机很快调了过来,焊工也到位了,蹲在地上仔细焊接船体接缝。
又忙了半天,两台机耕船总算有了模样。
旋耕机是现成的,张浩看了看,说道:“得改小点儿,跟这铁船配套。先凑合用,真要推广了再细调。”
“我让人弄。”周琦说着就打了电话。
张浩则给陆振军打了过去,确认对方已经准备好试验田。
周琦早就协调好了货车,连吊装用的葫芦都带上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咋的,学姐要亲自上手?”张浩笑道。
“那当然,跟你比呢,能不上心吗?”周琦哼了一声。
丁一军开着车,拉着张浩和周琦先走。路上,张浩想起个事:“学姐,我那妹妹何雨水呢?这几天都没见着,跑哪去了?”
“我还以为你不问呢。”
周琦笑道,“那丫头不错,调去一拖学习了,刚好你过来这两天走的,没碰上。”
“行吧。”张浩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们的车比拉机耕船的货车灵活,没遇上什么堵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陆振军那边。
远远地,就看见田埂上站着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看来大家都等着看咱们的新家伙呢。”张浩推开车门,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陆振军连忙迎上来,搓了搓手:“浩哥,这天儿是有点冷,我特意提前放了水,这五十亩地泡了七八天,就等你这大家伙了。”
“等机耕船一到,马上试。”
张浩点头,又问,“我让你找的拖拉机手,找着了吗?”
“找着了,好几个呢,都是老手。”
陆振军给张浩递过一支烟,凑近了些,“浩哥,你这机耕船,真能行?”
“试过才知道。”
张浩笑了笑,“现在是有类似的,但我这外形和结构都做了改进,看实际效果吧。”
说话间,拉设备的卡车到了。众人赶紧上前,用吊装葫芦把四台机耕船吊下来,直接卸在田边的土路上——这些家伙连漆都没刷,透着一股刚从车间出来的“生猛”劲儿。
“老陆,叫拖拉机手过来。”
张浩喊道,“俩跟我,俩跟周工,让她先给讲讲操作。”
陆振军连忙安排人,周琦已经拉着两个师傅开始讲解她那两台带液压的机耕船。
张浩这边则简单得多,他指着自己设计的机器,对拖拉机手说:“单缸机你们都熟,启动后把皮带拉紧,船就能动。这俩操纵杆,拉起来就停,放下去就走;左拉左拐,右拉右拐,靠的就是一边轮子转一边不转,简单得很。”
他又指了指耕具:“调节深浅就拧这螺栓,插销固定,就这几步。”
三言两语讲完,一个拖拉机手启动了机器,张浩跳上去亲自演示了一圈。机耕船缓缓滑进田里,“啪嗒”一声沉到水面,刚好露出小半截船体。
“浩哥,穿上这个!”
陆振军递过雨衣雨裤,“水凉得很,溅身上能冻透。”
张浩接过来穿上,刚要开干,旁边一个老农凑过来,指着那圆形的耕具念叨:“这圆轱辘能行吗?俺们用的都是长犁……”
“大爷,您看着就成。”
张浩笑了笑,加大油门,把耕具缓缓放下。
圆形的耕刀扎进泥里,随着机器前进,很快就翻起一片带着水花的新土,看着比人工犁得匀实多了。
他在田里溜了两圈,转得顺畅,耕得也平整。
田埂上的人都看直了眼,陆振军忍不住喊:“浩哥,这玩意儿中啊!”
张浩没回话,专心操控着机器,心里却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