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也不知道自己缩短学习时间的举动会招来多少麻烦,可眼下顾不上那么多——能让厂子多产出些东西,比什么都实在。
时间滑到1969年下半年,郑副主任心里那点怨恨没消,偷偷收集了不少关于张浩的材料,翻来覆去看,却没找到什么破绽。
最后,他把主意打到了陈雪茹、王娇身上,想从作风问题下手。
可这两人早就没了踪迹,他只能凭着些蛛丝马迹瞎猜,偏张浩平时行事磊落,又处处以大局为重,实在挑不出错处。
他把材料递交给革委会主任,对方也没辙,只出了个阴招:让底下人去闹,他们俩躲在后面,还特意选在张浩不在岗的时候。
这年冬天,鄂省提前下了场罕见的大雪,鹅毛似的雪片飘了几天,到处白茫茫一片。
周欣想回京城陪母亲过年——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丈夫和几个儿子都回不来,实在孤单。
张浩一口答应,还说正好借机回四九城看看。
把工作安排妥当,两人踏上了归途。
北方的冷和南方截然不同,南方是湿冷刺骨,却没暖气;
京城家家户户烧着煤炉,屋里暖融融的,倒不觉得多冷。
回到阔别已久的南锣鼓巷95号院,周欣特意找了人打扫,又把炕烧得热乎乎的,屋里总算有了点家的模样。
原本想直接住到周武家,张浩却说:“总住人家里不方便,咱自己院子收拾好了,住着自在。”
腊月二十九这天,张浩和周欣在院里忙活着准备年货。
虽说斗争还严,但这几年粮食年年丰收,不像自然灾害那阵子紧巴,油盐酱醋、肉蛋菜蔬都能凑齐。
张浩在厨房剁着肉馅,周欣在一旁擀面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却暖烘烘的,透着股过年的盼头。
“等过了年,去看看白老和柱子他们。”张浩说。
“嗯,再给静理带点鄂省的糖块,那丫头上次念叨过。”周欣应着。
剁肉的声音、擀皮的声音混在一起,倒把这冷清了许久的院子,衬得有了几分烟火气。
院子里的各家日子其实都透着艰难。张浩早有耳闻,闫阜贵如今在学校扫厕所——他原本好不容易拿到的教师资质,这次彻底黄了。
据说问题闹得挺严重,牵扯出收受学生家长送礼、甚至强迫送礼的事,资格被直接剥夺。
眼下各个农场都人满为患,还是校长念他在学校待了多年,看他可怜,才把他调到后勤,成了专职扫厕所的。
刘海中也没好到哪里去。起风那阵子,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给李怀德送了礼,竟混上了工人纠察队的小组长,一时意气风发。
可他为了往上爬,得罪了太多人,没多久就被人揭发了。
从他家搜出不少来路不明的东西,这下彻底栽了。
许大茂这小子倒像是走了运。这辈子没跟娄晓娥纠葛,娶了另一个资本家的闺女。人家姑娘是真心对他好,处处照顾,后来又托了张浩的关系,举家搬到了鄂省。
那边有电影院,许大茂干起了放映员,两口子都入了工人阶级的队伍,还领养了个孩子,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透着盼头。
张浩这边没心思管旁人的事。何雨柱早跟他说定了,今年两家合在一块儿过年。
景华那小子早就拉着何冰出去玩了,何雨水这疯丫头也不管不顾,陪着几个孩子疯疯闹闹,满院子跑。
张浩在屋里包着饺子,面粉沾了满手,正琢磨着多包点素馅的给老人留着,“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张浩和周欣对视一眼,眼里都透着诧异——这院里谁还敢这么横,敢踹他们家门?
张浩手都没来得及洗,甩着手上的面粉从厨房走出来,沉下脸喝问:“你们干什么?没王法了?敢踹我家门!”
门口堵着几十号人,胳膊上都戴着红袖章,有革委会的,也有纠察队的,黑压压一片。
张浩眯着眼扫过那些红袖章,勉强辨出是本地的队伍。
领头的一个高个子往前站了步,下巴抬得老高:“你就是张浩吧?跟我们走一趟。”
张浩气笑了,叉着腰站在台阶上:“你是谁啊?说让我走就走?调查清楚了吗?”
“少废话!到了我们那儿再说!”高个子梗着脖子,语气硬得像块石头。
“哼,”张浩冷笑一声,“你比法律还大?说带走就带走?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小不了——你先把我家门给踹了,这笔账得先算!”
“踹了又怎样?”
高个子被怼得脸上发烫,索性耍起了横,“我还要砸了呢!”说着就扬手要掀旁边的柴火垛。
高个子一棍子抡出去,正砸在张浩家那块“满门忠烈”的牌匾上,玻璃“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张浩猛地回头,那牌匾上的字,可是当年大领导亲笔题写的,承载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眼睛瞬间红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挥起拳头就把高个子踹倒在地:“胆大包天!”
其余人见状,嗷嗷叫着扑上来。
可张浩的八极拳已近大成,对付这些小喽啰如同碾蚂蚁——左勾拳撂倒一个,右鞭腿扫翻两个,顺势抓住两人的后领,“砰”地一声让他们脑袋相撞,当场晕了过去。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棍,几下挥舞,二十多号人没一会儿就全躺倒在地,哼哼唧唧起不来。
张浩一把拽起那个高个子,将他拖到牌匾前:“看清楚!这是谁写的!你也配动?”
高个子起初还嘴硬,待看清落款那几个字,脸“唰”地白了,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误、误会!张同志,是误会啊!”
张浩冷哼一声,一脚把他踹回院子中央:“柱子,去报案!通知街道办、区里、革委会,让他们所有人都来!少一个都不行!”
周欣本想上前收拾碎玻璃,被张浩拦住:“先别动,等他们来了亲眼看看。谁的爪子欠,就让谁给我复原!”
周欣走出屋,见二十多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有些伤轻的也装死,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年,这叫什么事!”
“没事,你去做饭吧,别耽误了孩子们吃饭。”
张浩沉声道,脸上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的寒意未消。
何雨柱骑着自行车疯了似的往外冲,没多会儿,派出所、街道办、甚至红星轧钢厂的人都赶来了。
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见了官,立马爬起来哭诉:“他们打人!张浩动手打人!”
张浩坐在门口台阶上,点了支烟,一言不发。
派出所的两个年轻同志见状,厉声喝道:“站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还有王法吗?”
张浩缓缓起身,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王法?我倒想问问,踹我家门、砸我家牌匾,算不算犯法?”
他指了指那块碎了玻璃的牌匾,“你们自己看,那上面的字,认得不?”
街道办的郑主任挤进来,一看牌匾,腿肚子都软了,连忙拉住那两个派出所的同志,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两人脸色骤变,刚才的嚣张劲儿瞬间没了,尴尬地站在原地。
张浩弹了弹烟灰,看向郑主任:“老郑,你说,这事该怎么算?”
郑主任擦着汗,连连点头:“张、张同志,这纯属胡闹!我一定严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那些闹事者压抑的啜泣声。
张浩知道,这年是过不安生了,但有些底线,谁也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