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行回来后，我和陈明一直守在病房里。乐乐精神好了不少，拿着小画册在床边翻，时不时跟我说两句话。我一边陪她说话，一边时不时看手机，盼着婆婆能快点打电话来。
陈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那张银行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卡片边缘。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是担心婆婆那边的结果，就安慰他：“别太着急，妈既然答应去跟爸商量，肯定会尽力的。说不定下午就有消息了。”
陈明抬头看了我一眼，勉强笑了笑，又低下头盯着卡片，没说话。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平时他就算着急，也会跟我聊几句，今天却一直沉默，好像有什么心事藏着。
到了下午两点多，手机还是没响。乐乐玩累了，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走到陈明身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从早上开始，你就怪怪的。”
陈明身子僵了一下，赶紧把卡揣进兜里，抬头说：“没有啊，我就是担心妈那边谈不拢，耽误乐乐的治疗费。”
“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张卡看？而且早上在妈家，你说卡忘在家里，后来又说拿到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
陈明避开我的眼神，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我就是昨天太累了，一时忘了卡放在哪儿，后来回家找着了，就赶紧拿过来了。”
他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要是真的只是忘带卡，不会这么遮遮掩掩。我还想再问，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缴费单。
“3床家属，这是这两天的治疗费和药费清单，一共是八千五百块，麻烦你们今天交一下。”护士把单子递给我。
我接过单子，心里一紧。早上跟婆婆去银行，忘了问陈明身上有没有钱。我赶紧问他：“你身上有钱吗？先把这八千多交了。”
陈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几百块钱，小声说：“我……我身上就剩这么多了。昨天去工地搬砖，老板说要等完工了才结工资，我现在没多少钱。”
“那怎么办？”我急了，“这钱今天必须交，不然护士说会停掉部分药。我们手里除了那张卡，就只有之前借的几千块，还存在银行里没取出来。”
陈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们先去把之前借的钱取出来，先交一部分？剩下的跟护士说说，能不能宽限两天？”
“只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看着乐乐，我去银行取钱。很快就回来。”
我拿着银行卡，快步走出医院。路上我一直在想，陈明刚才的反应很奇怪，他好像很怕我提到用钱的事。而且那张五万块的卡，他一直攥在手里，连我都不让碰，这根本不像平时的他。
到了银行，我取了三千块钱。本来想多取点，可剩下的钱还要留着应急，只能先取这么多。我拿着钱往医院走，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回到病房，我把钱递给陈明：“先交三千，剩下的五千多，你跟护士说说，能不能宽限到明天？等妈那边有消息了，我们再把剩下的交上。”
陈明接过钱，点了点头，转身去找护士了。我坐在床边，看着乐乐熟睡的脸，心里乱糟糟的。我总觉得陈明有事瞒着我，可又想不出他能瞒我什么。
过了一会儿，陈明回来了，脸色不太好：“护士说只能宽限到明天中午，要是明天中午还交不上，就真的要停部分药了。”
“那只能等妈那边的消息了。”我叹了口气，“希望妈能跟爸商量好，尽快把钱拿出来。”
陈明没说话，坐在椅子上，又开始盯着地面发呆。我看着他，忍不住又问：“陈明，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陈明抬起头，眼神有点躲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就是有点担心，怕妈跟爸商量不好，拿不到钱。”
“就只是担心这个？”我追问。
“嗯。”陈明点了点头，赶紧低下头，拿起手机假装看信息，不再跟我说话。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他肯定有事瞒着我，可他不说，我也没办法。只能等晚上，看他会不会跟我说实话。
到了晚上，乐乐睡熟后，我躺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陈明也没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却没见他按过。
我轻轻坐起来，问他：“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去工地搬砖，不休息好怎么行？”
陈明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锁屏，说：“我……我再等会儿，看看妈会不会打电话来。”
“都这么晚了，妈肯定不会打电话了。有消息她明天会说的。”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陈明，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你今天一直怪怪的，是不是那张卡有问题？”
陈明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其实……那张卡不是妈给我的，也不是爸的私房钱。”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那是谁的？你之前不是说妈给你的吗？你为什么要骗我？”
陈明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很小：“我……我怕你生气，所以才跟你说的是妈的卡。其实这张卡是我的，里面的五万块是我攒的私房钱。”
“你的私房钱？”我愣住了，“你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私房钱？我们平时的工资都放在一起，除了生活费，剩下的都存起来了，你哪来的钱攒私房钱？”
陈明的声音更低了：“我……我这半年，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偷偷留一千块，存到这张卡里。本来想存着，等乐乐生日的时候，给她买个大点的生日蛋糕，再带她去游乐园玩。没想到乐乐突然生病了，我就……”
“你攒私房钱，就是为了给乐乐买蛋糕、去游乐园？”我有点不敢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们一起攒钱，不是一样的吗？而且乐乐现在生病了，你有这笔钱，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还要我到处去借钱，看别人的脸色？”
陈明抬起头，眼里满是愧疚：“我……我本来想在乐乐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她之前一直说想去游乐园，我想满足她的愿望。乐乐生病后，我也想过拿出来，可又怕你生气我攒私房钱，所以就……就没敢说。后来你发现了卡，我只能编个妈的理由，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疼。气他攒私房钱不跟我说，气他明明有钱却让我到处借钱；可也疼他的心意，他也是为了乐乐好。
我叹了口气，说：“你想给乐乐惊喜，我能理解。可你不该瞒着我，更不该在乐乐生病的时候，还藏着这笔钱。你知道我这几天借钱有多难吗？我跟亲戚朋友打电话，有的人连电话都不接，有的人接了电话，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借。我看着乐乐在病床上难受，我却没钱给她治病，那种滋味你知道吗？”
陈明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抓住我的手，声音哽咽：“对不起，老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受这么多委屈。我明天就把这五万块取出来，交乐乐的治疗费，再也不藏私房钱了。”
我看着他哭的样子，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他虽然做错了，可也是为了乐乐。我擦了擦他的眼泪，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别再一个人藏着掖着了。我们是夫妻，要一起面对困难。”
陈明点了点头，紧紧抱住我：“嗯，以后什么事都跟你商量。谢谢你，老婆，谢谢你没怪我。”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来他不是故意藏钱不救乐乐，只是想给乐乐一个惊喜。虽然做法不对，但心意是好的。
第二天早上，我和陈明一起去银行，取了三万块钱。先把昨天欠的八千五百块交了，剩下的两万多存起来，留着乐乐后续的治疗费。
回到病房，乐乐已经醒了，看到我们回来，笑着说：“爸爸，妈妈，你们去哪里了？我刚才跟护士阿姨玩捉迷藏了，我赢了！”
陈明走过去，抱起乐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们的乐乐真厉害！等你病好了，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乐乐眼睛一亮：“真的吗？爸爸不骗人？”
“不骗人！”陈明笑着说，“爸爸说到做到。”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开心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虽然之前有很多困难，可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我们一家人又能开开心心的了。
大概上午十点钟，婆婆突然打电话来了。陈明赶紧接起来：“妈，怎么样了？跟爸商量好了吗？”
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有点奇怪：“陈明，你……你昨天跟我说的那张卡，真的是你的私房钱？不是我给你的？”
陈明愣了一下，说：“是啊，妈，我昨天跟我老婆说实话了，那张卡是我的，里面的钱是我攒的私房钱，想给乐乐买惊喜的。之前跟你说的是假的，对不起啊，妈。”
婆婆沉默了很久，才说：“没事，知道是你的钱就好。我还以为是我把你爸的私房钱拿给你了，跟你爸吵了一晚上。现在知道是你的钱，我就放心了。乐乐的治疗费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两千块，给你转过去？”
陈明赶紧说：“不用了，妈，我们已经取了钱，交了治疗费，够花了。谢谢你，妈。”
“够了就好。”婆婆说，“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你弟媳今天要去产检，我得陪她去。等乐乐好点了，我再去看她。”
“好，妈，你忙你的吧。”陈明挂了电话，跟我说，“妈那边没事了，她还说要给我们转两千块，我没要。”
“没要就对了，我们现在钱够了，不用再麻烦妈了。”我说。
接下来的几天，乐乐恢复得很快，能吃能玩，脸色也越来越红润。陈明每天早上去工地搬砖，下午就回医院陪乐乐。我在医院照顾乐乐，偶尔出去买些吃的用的。
虽然日子过得有点累，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心里很踏实。我知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等乐乐病好了，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