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只有车灯在前方撕开一道微光,皮卡车行驶在寂静的公路上,除了昏黄的路灯,再无其他踪迹。
片刻后,前方出现了一处岗哨。不过这次的岗哨看着未免太过简陋:路边搭着一个破旧的蓝色帐篷,路中间摆着几个用锈迹斑斑的废旧钢材焊接的路障,道路两边站着几个穿橘红色冲锋衣的应急小队成员。
彦阳放慢车速靠了过去,而岗哨的应急人员在见到是印着IIA标志的车,一点警惕都没有,一人上前准备检查,其他人已开始搬开路障。
看着这个场景的彦阳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方向盘,不由得喃喃道:“这些人也太水了?连身份都没验就搬开路障?那设路障干嘛?就不担心我是抢了IIA的车,一脚油门冲过去?”
这时彦阳的耳麦里传来韩智美的声音:“这还不都是你的原因?你在庄园和IIA那一战,几乎打光了山海市的IIA。现在这些都是从东洲各地调来的应急人员,不少还是预备成员,本就是乌合之众。加上大乐半岛已经严防死守三天,该出的问题都出了,他们自然就松懈了。”
“嘿嘿。”听到韩智美说起自己失控时与IIA那一战的成果,彦阳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而此刻车子已经缓缓停在了岗哨前面,彦阳没有去和韩智美说话。
见那名走上前的检查人员刚走到车头位置,彦阳便拉开了车门走了出去,他微靠在车门上,开口道:“辛苦了呀。”
这名检查人员手里拿着一个便携终端设备,来到彦阳的旁边,头也没抬,手指在终端上划了一下,随口应道:“本职工作嘛。”
一边回应的同时,这人目光扫向车内,先看前排主副驾驶位,随后又扫向皮卡车后座。
见到对方看向后座,虽然后座那人被彦阳用毛毯盖住了,直接是看不到的,但毕竟也是有这么一个人躺在后座上的,他担心对方起疑。
随即快速从兜里掏出来之前周兵送给他的香烟,递给了检查人员一根,自己嘴上也叼上一根,同时开口分散对方注意力:“你们这是真辛苦,上面怎么就给你们这样的条件。”
“谁说不是呢?”这名检查人员熟练地接过了彦阳递来的烟,目光只在后座方向随意瞟了一眼,没看到人影就没管那么多了。
随即踢飞脚边的石子,转头看向彦阳,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地说道:“我们守在这边边角角,也没人管的,连辆保障车都不肯给我们,就给我们一顶破帐篷。”
抱怨过后,这名检查人员还是言归正传,随即开口道:“兄弟,我需要做个身份扫描,确认你的身份和任务,然后就可以放你过去了。”
彦阳也没有丝毫的抗拒,毕竟韩智美已经为自己伪造好了身份信息,便应道:“明白。”
随后检查人员便举起手里的终端设备,开始对彦阳进行身份扫描。
于此同时,彦阳扫向岗哨位置,发现这里还是有IIA士兵的,只不过那人此刻躲在帐篷里,躺在一张折叠小床上休息,一点警惕都没有,武器也随意地搭在床边。
就在彦阳观察的时候,检查人员对彦阳的身份扫描也已经完成了,看着终端屏幕上的身份信息以及任务说明,他点了点头——确认无误。
检查完成后,这名检查人员对彦阳提醒道:“晚上路面会结霜,开车小心点,车速别太快,注意安全。”
“谢了。”彦阳点点头。
随后他便上车,坐上驾驶位,轻踩油门,在那名检查人员的挥手中,彦阳缓缓将车子驶过岗哨。
“不错嘛,先是下车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同时又用发烟的方式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耳麦中传来了韩智美带着赞叹的声音。
彦阳自信地看着前方漆黑如墨的公路,嘴上回应道:“那当然了,我这训练也不是白训练的嘛。”
“好了,自己也别太忘乎所以了,路上开车小心点,不要着急。”韩智美夸奖之余,也没有忘记嘱咐彦阳。
“明白,放心吧。”彦阳点头应声道,双手握紧方向盘,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公路上,专心致志地驾驶着车子前往下一个岗哨。
十五分钟后,彦阳在顺利穿越五六个岗哨后,终于来到了位于大乐半岛东南角的一个名为沙涯村的地方,这里就是韩智美为他设定的导航目的地了。
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陡然密集起来,彦阳驶进村子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路面上横七竖八的杂物:锈迹斑斑的锄头斜插在石缝里,木耙的齿断了两根,显然被人狠狠抡过。
路中央堆着半塌的障碍——倒扣的木桌腿上还留着鞋印,几个木箱堆叠着,箱板被碾出深深的凹痕,像是被强行冲开时刮蹭的。
两侧的房屋更显狼藉。
最前排的几扇木门都脱了轴,歪歪斜斜挂在门框上,门板上有几道劈裂的口子,像是被钝器反复砸过;窗棂大多断了,玻璃碎渣混着稻草散在地上,其中一扇窗台上,还扣着一只摔变形的铁皮水壶,壶嘴断在一旁。
靠近巷口的泥地上,有几道拖拽的深痕,尽头扔着件撕破的蓝布衫,衣角沾着些暗色的污渍,已经半干涸了。
综合这些场景,彦阳猜测IIA带走村民时,村民进行过反抗。
看到这样场景的彦阳心情也挺复杂的,一方面他知道,将村民带走修改记忆是保护他们的方式,但同时另一方面,他又能够理解从自己家园里,突然被莫名抓走的害怕与恐惧。
但彦阳的复杂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见彦阳的车子抵达沙涯村,韩智美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继续往前开,开到沙滩边上停车就好。”
“好。”彦阳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避开村道上的障碍物,在狭窄的村道水泥路上穿梭。
海风裹着咸腥气渐浓,两分钟后,彦阳驾车穿出村子,抵至开阔的海滩边缘。
与村里农房不同,海滩边有一排精致的度假小屋,白墙蓝窗,露台上还歪着折叠椅。
对面一排商铺——咖啡店、便利店俱全,显然是为游客所设。
多数屋子亮着灯,门却敞着,与村里的狼藉如出一辙。
彦阳在沙滩边缘停下了车,随后来到后座,检查了一下后座那人的情况,发现他还昏迷着,便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但又为他补了一针麻醉剂,随后便关上车门,不再管他了。
此刻无需再伪装,彦阳一把摘下厚重的防护头盔,扯下面罩扔在沙地上,接着解下身上的IIA防弹护甲,随手甩到一旁。
只穿件单薄的IIA军装夹克,他深深吸了口海边腥咸的风,卸下这些束缚的瞬间,浑身陡然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放松下来后,彦阳扫向空旷的海滩,发现有些奇怪,这里并没有飞机,心中暗道:“难道韩智美手下的人迟到了?”
随即彦阳开口问道:“智美,说好接我的飞机呢?”
韩智美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回答道:“飞机就在你的面前呀。”
“我的面前?”彦阳疑惑地呢喃道。
此刻他的面前就是一片空旷的沙滩,再往外就是漆黑的海面了,哪里来的飞机哦。
就在彦阳想要和韩智美核实确认的时候,突然的沙滩上一道白光闪过,一架造型奇特的飞行器瞬间出现在了彦阳面前。
这架飞行器和寻常飞机的造型截然不同。
哑光银灰的外壳并非普通金属,在夜色里泛着冷冽的流光,细看能发现表面布满深灰色的蜂窝状纹路。短翼并非平直伸展,而是呈流线型向内收束,翼尖嵌着半透明的幽蓝能量环,正随着机身轻微嗡鸣缓缓旋转。
机舱部分比常规飞行器宽出近一倍,呈不规则的流线体,整个机身构成一个极其锐利的等腰三角形,边缘并非生硬的折线,而是萦绕着一层几乎不可见的离子薄雾,让这架飞行器在夜空中仿佛悬浮的几何体,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锋芒。
这时候韩智美开口解释道:“这是蓝鸟x-75c型飞行器,带有视觉拟态涂装,也就是俗称的视觉隐形能力,属于圆环外勤作战单位的标配了。”
听到韩智美的解释,以及看到眼前这极具科技感的飞行器,彦阳眼睛都亮了。
“好了,别傻站着了,上去吧。”韩智美开口催促道。
韩智美说话的同时,飞行器的尾部舱门缓缓地放下,露出了货舱。
彦阳随即便没有任何犹豫,大步上前,登上了飞机。
进入货舱后,彦阳身后的舱门也自动缓缓抬起,慢慢地关上了。
彦阳刚踏入货舱,便下意识地环扫一周。
整个货舱约莫十平方大小,光线偏冷,顶部的条形灯带洒下均匀的白光,照得金属舱壁泛着哑光银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机油与臭氧混合的气息,干净得几乎没有杂物。
右侧三分之一的空间被那间白色小屋占去——它被几组带缓冲装置的合金支架牢牢锁在地面,支架与舱体连接处嵌着淡蓝色的紧固指示灯,正规律地闪烁着,彦阳一眼便认出这是韩智美为他准备的能量吸收装置,目光很快移开,没有多打量。
余下的空间里,左侧舱壁与地面的夹角处,几个长方体箱子并排靠着墙,箱体用磁吸锁扣固定在地面,表面贴着银色防磁贴,边角包着黑色防撞胶垫,显得规整又牢固。
除此之外,舱壁上嵌着一架折叠式检修梯,梯架旁挂着几束捆扎整齐的碳纤维缆绳,靠近舱门的地面还留着一道嵌入式滑轨,想来是装卸货物时用的,再无多余物件。
这时,通话中断的提醒音突然出现在彦阳的耳朵里,还没有等彦阳查看手机,货舱里,一道蓝光闪过,韩智美的全息投影带着淡淡的粒子光辉出现在了货舱内部。
看到这里,彦阳便没有再去看手机了,而是看向韩智美的全息投影,对着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开口道:“智美,好久不见了。”
“是呀,好久不见了,彦。”韩智美也热情地回应道。
随后韩智美目光扫视了一眼货舱,开口道:“怎么样?我这安排合适吧,这用来囚禁能量系异能者的装置,万一你出现失控,待在里面就行了,这个比你们李家采购的版本性能要更好,还有什么需求吗?”
“可以了,谢谢你了,智美。”彦阳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的韩智美笑了笑,随后继续道:“真的没有了吗?我可还给你准备了别的东西呢。”
“智美,你还给我准备了其他什么东西呀。”彦阳开口问道,满脸的好奇。
韩智美目光看向货舱角落的那几个箱子,努了努嘴,开口道:“那就在,自己去看看吧。”
“好呢,我可要看看,你都给我准备什么好东西了。”彦阳应了一声,随后便快步走向那几个箱子,他早已习惯了韩智美送自己的东西,也都不怎么和韩智美客气了。
来到箱子旁,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随着箱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黑色的圆环标准作战套装,和他之前在船上买的那一套是一样款式的,他可是非常喜欢这套衣服。
“智美,你可真是太棒了,谢谢你了呀。”彦阳嘴上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迫不及待地把这套衣服取了出来。
随后也不在乎韩智美的全息投影就在身边,直接脱掉IIA军装夹克,换上了这套圆环作战套装。
韩智美看着彦阳在自己面前这半裸着身子的样子,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去制止他。
彦阳换好衣服后,活动了一下身体,这身衣服和他的身形刚好合适,穿着非常舒服。
第一个箱子的物件已足够合心意,彦阳兴致未减地掀开第二个箱子。
箱盖弹开,一只熟悉款式的银黑手表旁,静静躺着副眼镜——乍看就是副普通细框镜,黑钛架,浅茶色镜片,和街角店里的没两样。
但彦阳指尖一碰便认出来了:镜腿弧度、镜片边缘的纳米接口,分明是圆环的战术目镜,和他之前那副分毫不差。
彦阳望着箱中的手表和眼镜,眼底的惊喜几乎要漫出来。他早对这套设备依赖极深——战术目镜的便捷性,早已成了习惯。
这次醒来后没了它们,浑身都不对劲。明知开口姐姐就能弄到,可李家如今也缺这物件,他不愿落人口实说姐姐徇私,便一直没提。
此刻望着箱中熟悉的物件,他心里甜丝丝的,却没急着去拿,只转头看向韩智美,笑容里满是孩子气的雀跃,他搓了搓手,转头看向韩智美,语气亮得像淬了光:“要不是怕你多心,我真想喊一句——我可太爱你了,智美!”
看着彦阳脸上这难以掩盖的笑容,以及听到他带着感激的话语,韩智美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小子这……有这么夸张的吗?好了,看看最后一个箱子吧。”
随即彦阳回头看向那最后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