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吕”字令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嬴政的掌心,也灼烧着车厢内成蟜的神经。
吕不韦!这条老狗!人教的抹杀刚过,他凡俗的屠刀就迫不及待地递了过来!双管齐下,不死不休!
嬴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令牌随手丢给身旁的锐士统领,仿佛丢弃一件秽物。他翻身上马,玄衣在晨光中如同凝固的阴影。“清理干净。加速前进。”
车队再次启程,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肃杀。锐士们沉默地护卫着安车,警惕的目光扫视着道路两侧每一寸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和冰冷的杀机。
成蟜靠在颠簸的车厢壁上,胸口符纹反噬的灼痛与人教抹杀带来的灵魂悸动交织,让他脸色惨白如纸。贴身藏着的聚灵符传来微弱的清凉,那块巫文木片也在掌心持续散发着抚慰的气息,但杯水车薪。
他必须尽快恢复!否则,不等到达终南山,人教的下一次“净化”或是吕不韦新的杀手,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意识沉入脑海,强行沟通那因能量枯竭而沉寂的系统。
【能量状态:0.15%(缓慢恢复中)…被动扫描范围:十丈…可执行操作:基础解析\/微量推演…】
基础解析…微量推演…成蟜的目光落在掌心那块温润的黑色木片上。这块两次救他于危难的木片,究竟是何来历?
【解析目标:未知木质载体(含空间锚定巫文)…结构扫描…材质判定:建木残片(活性微弱)…巫文属性:空间坐标(指向:崤函古道·幽谷)…能量反应:微弱空间波动\/生命气息(同源滋养)…】
建木残片!传说中的通天之木!难怪能抚慰伤势!那空间坐标指向崤函古道深处?幽谷?莫非是上古遗迹?
一丝希望的火苗在成蟜心中燃起。但他随即压下这个念头。崤函古道凶险异常,眼下他连自保都难,探索遗迹无异于送死。
能量…他需要更直接的能量来源!目光下意识扫过车厢角落——那里堆放着赵高“贴心”准备的一些“解闷”之物:几卷竹简,几块形状奇特的矿石,还有…一包用油纸裹着的、暗红色的朱砂!
朱砂!画符的材料!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成蟜脑中炸开!既然残缺的聚灵阵图反噬差点要了他的命,那如果…只画一个最微小、最基础的引煞符呢?
煞气!战场刚过,林间血气冲天,怨念未散!这不正是最充沛的“能量源”吗?虽然煞气狂暴凶戾,极易侵蚀心神,但他有建木残片护持灵台!系统也能提供最精确的引导!
风险巨大,但收益…可能是活命的机会!
成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挣扎着坐起,扯过那包朱砂,又撕下一片素白的内衬衣角。指尖蘸满粘稠的暗红朱砂,摒弃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系统推演出的那一个最简单、最粗暴、也最可能引动凶煞之气的符文结构!
笔落素绢!
不再追求圆融稳定,而是刻意引导出一种尖锐、撕裂、如同滴血獠牙般的轨迹!每一笔都牵引着建木残片传来的清凉气息护住心脉识海,同时疯狂催动系统那可怜的0.15%能量,进行最精微的轨迹修正!
汗水瞬间浸透衣衫!胸口未愈的伤处传来刀割般的剧痛!窗外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有了实质,化作无数凄厉的哭嚎和怨毒的诅咒,疯狂冲击着他的灵台!建木残片的光芒在掌心急促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最后一笔,如同绝望的嘶吼,狠狠划下!
“嗤啦!”
素绢上的符纹骤然亮起!不再是聚灵符的微弱清光,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闪烁不定,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一股阴冷、暴虐、充满死亡气息的微弱吸力,猛地从符纹中心爆发!
成了!虽然极其不稳定,但这道引煞符,成了!
成蟜毫不犹豫,将这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箓猛地按在自己剧痛的胸口!
“呃啊——!”
如同将烧红的烙铁按在伤口!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无数狂暴、混乱、充满怨念的凶煞之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地顺着符纹的引导,冲入他几乎破碎的经脉!
“噗!” 成蟜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抽搐,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耳边是无数冤魂厉鬼的尖啸!暴戾、杀戮、绝望的负面情绪如同毒藤,疯狂缠绕他的意识!
“王弟!” 车外传来嬴政的厉喝,显然察觉到了车厢内异常的动静!
就在成蟜意识即将被那滔天煞气彻底淹没的刹那!
掌心紧握的建木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清凉磅礴的生命气息如同怒海狂涛,狠狠撞入他的识海!将那肆虐的猩红煞气强行压制、束缚!
同时,沉寂的系统爆发出最大的功率:
【能量引导!强制转化!目标:凶煞之气→混沌基点!转化率:0.7%…效率低下…开始注入!】
那被建木强行束缚、被系统暴力转化的、极其微弱的一丝精纯能量,如同久旱的甘霖,艰难地渗入成蟜干涸枯竭的经脉和识海!胸口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眼中的猩红和耳边的尖啸也如潮水般褪去!
虽然只有0.7%的转化率,虽然过程凶险万分如同走钢丝,但这股来自战场凶煞的、被强行“驯服”的能量,实实在在地补充了他近乎枯竭的元气!
“呼…呼…” 成蟜瘫软在锦垫上,如同刚从地狱爬回,浑身湿透,剧烈喘息。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锐利和…一丝对力量的疯狂渴望!
车帘被猛地掀开!
嬴政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车门口,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成蟜惨白的脸、嘴角残留的黑血、以及…他手中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翠绿光华的建木残片!
嬴政的目光在残片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震动。随即,他的视线落在成蟜胸口——那片按着的、已经失去光芒、变得焦黑脆弱的素绢上,残留的暗红符纹痕迹,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余韵。
“你做了什么?” 嬴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一步踏入车厢,玄色的身影瞬间将狭小的空间填满,冰冷的气息几乎冻结空气。
成蟜喘息着,迎上嬴政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惊疑与审视的眼眸,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
“王兄…我好像…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