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晁的临时洞府颇为粗犷,就是山壁上开凿出的一个石洞,里面除了一张石床、一个蒲团和几坛未开封的酒外,几乎空无一物。但胜在干净隐蔽,洞口还有他布置的简单隐匿阵法。
林凡在此调息了一日,在洪晁提供的几味药性温和的灵草辅助下,配合壬水之精的微弱滋养,伤势总算不再恶化,勉强恢复了些许行动之力,但脸色依旧苍白,内里依旧空虚。小荇则蜷缩在洞角一汪洪晁引来的清泉旁,汲取水灵之气,慢慢恢复着惊吓。
“林老弟,你这伤拖下去不是办法,道基之损非同小可,需得对症的灵丹妙药方可。”洪晁看着林凡的模样,粗黑的眉头拧在一起,“俺这儿都是些粗劣药材,不顶大用。正好俺也要回金鳌岛外围坊市交接些差事,不如你随俺同去?那坊市规模不小,说不定能寻到合适的丹药。”
金鳌岛坊市?林凡心中一动。他确实急需丹药,更想见识一下这洪荒闻名的截教圣地外围是何光景。只是……
“洪道友,在下身份敏感,这般前去,是否会……”林凡露出迟疑之色。他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又刚得罪了阐教,贸然前往截教核心地盘,难免引人注目。
“哈哈,放心!”洪晁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那坊市鱼龙混杂,啥来历的都有!只要守规矩,不主动惹事,没人管你根脚!我们截教讲究的就是个‘有教无类’,来的都是客!再说,有俺老洪给你作保,怕甚!”
见他如此说,林凡也不再犹豫,点头应下。小荇则被暂时留在洞府,设下禁制保护。
洪晁取出一艘巴掌大小的土黄色木舟,往空中一抛,化作一只数丈长的飞舟,样式古朴,飞行时稳如磐石,速度却是不慢。两人登上飞舟,破空而去。
越是靠近东海,空气中的水灵之气越发充沛浓郁,甚至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道韵。飞行约莫半日,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碧波万顷之上,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无比、仿佛亘古长存的仙岛轮廓,气象万千,紫气萦绕,瑞彩千条,无数遁光如同流星般在仙岛周围穿梭往来,那便是洪荒散修圣地——金鳌岛!
而飞舟并未直趋金鳌主岛,而是向着主岛东南方一片巨大的、由数十个较小岛屿和海上平台连接而成的繁华区域降落下去。
还未真正落下,喧嚣鼎沸的人声、妖吼、以及各种奇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与林凡想象中仙家圣地清静无为的景象截然不同!
飞舟稳稳落在一处宽阔的白玉平台上。林凡随着洪晁走下飞舟,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放眼望去,街道宽阔,人流如织!但这“人”流之中,堪称光怪陆离,百族荟萃!
有仙风道骨、身着各色道袍的人族修士;有顶着一颗狰狞兽首、却穿着得体道袍的妖族修士;有身形飘忽、周身鬼气森森但又目光清明的鬼仙;有身材高大、肌肉虬结、身上绘着古老图腾的巫人后裔;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林凡都叫不出名字的异族生灵!
有的摆着地摊,面前放着灵草、矿石、妖兽材料;有的开着店铺,牌匾上写着“百炼阁”、“丹鼎楼”、“万符斋”等字样;更有甚者,直接现出部分原形,比如一条巨蟒盘踞着售卖毒液,一只仙鹤单足立着兜售灵羽……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灵草的清香、丹药的异香、妖兽材料的腥气、海底奇珍的咸腥、还有各种未曾闻过的奇异味道。讨价还价声、吹嘘宝物声、鉴定辩论声、甚至还有因为交易不成差点动手、又被维持秩序的巡逻队(由几名气息彪悍的妖修和人族修士组成)喝止的吵闹声……
整个坊市充满了一种野蛮而旺盛的活力,一种与阐教辖区那种等级森严、清规戒律截然不同的、近乎混乱却又自有一套规则的勃勃生机!
“怎么样?热闹吧!”洪晁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嘿嘿笑着,颇为自豪,“这就是我们金鳌岛的‘海市’!甭管你啥来历,是人是妖是鬼是巫,只要有东西换,有灵石花,就能在这儿待着!可比昆仑山那帮家伙的地盘自在多了!”
林凡确实感到一种莫名的触动。这里的氛围,虽然嘈杂混乱,却更接地气,更有一种包容万象的自由感。难怪截教能汇聚“万仙来朝”,这种有教无类的理念,确实对散修和小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洞察万物】功能悄然开启,无数信息流入林凡脑海:
【目标:三花蛇妖】
【修为:真仙初期】
【状态:售卖百年毒牙,蕴含微弱腐蚀法则,要价偏高。】
【目标:人族符师】
【修为:地仙巅峰】
【状态:摊位符箓多为次品,有一张隐匿符残片蕴含古法,其本人未察觉。】
【目标:巡海夜叉(混血)】
【修为:玄仙初期】
【状态:坊市执法队小头目,心情烦躁,刚处理完一场斗殴。】
林凡一边跟着洪晁在人流中穿梭,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两旁摊位上的物品。东西琳琅满目,真假难辨,有珍贵的千年灵药,也有滥竽充数的假货,全看眼力。
洪晁轻车熟路地带着林凡来到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材铺。掌柜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人族老者,见到洪晁,立刻露出笑容:“洪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这次有什么好关照?”
“老规矩,交差事。”洪晁从储物袋里取出几株灵气盎然的土系灵草放在柜台上,又指了指林凡,“顺便给我这兄弟看看,他道基受了震荡,内腑也有伤,需要些温和滋补、固本培元的丹药。”
那掌柜仔细检查了灵草,满意点头,然后才看向林凡,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和气息不稳的身体上扫过,沉吟道:“道基之损……这可麻烦。小店这里有‘润脉丹’、‘五行蕴灵散’,或可缓解,但若要根治,非‘九转还丹’、‘紫府培元膏’那般珍贵丹药不可,那些……本店没有,即便有,价格也……”
林凡心中了然,这等能修复道基的丹药,无论在哪都是硬通货,价值连城。他正要开口,洪晁却抢先一步,大大咧咧道:“先拿最好的‘润脉丹’和‘蕴灵散’来!灵石记俺账上!”
林凡连忙道:“洪道友,这如何使得……”
“嗐!跟俺客气啥!”洪晁一瞪眼,“俺老洪别的没有,就是仗义!你先用着,等伤好了,有机会请俺喝顿好酒就成!”
那掌柜笑了笑,似乎对洪晁的作风习以为常,很快取来两个玉瓶。林凡接过,神识略微探查,丹药品质确实不错,药性温和,正合他用。他心中感激,将这情谊记下。
离开百草堂,洪晁又带着林凡在坊市里转了转,买了些疗伤辅助的药材,还热情地介绍着各处店铺和坊市规矩。
林凡一边应对,一边暗中观察。他发现这坊市虽看似自由,但暗流涌动。不同种族之间的交易并非总是和谐,彼此提防、互相试探是常态。截教弟子在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内门、外门、记名弟子待遇明显不同。而坊市深处,隐约有几股极其隐晦强大的气息坐镇,维持着表面的秩序。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拐角,一处相对冷清的摊位时,林凡左手腕上那只一直沉寂的黑色玉镯,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温热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系统空间内那枚得自碧波潭的、沉寂的先天灵宝碎片,也似乎与之产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共鸣波动!
林凡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头看向那个摊位。
摊位很小,只铺着一块干净的灰色麻布,上面随意摆放着几件东西:一块锈迹斑斑的青铜片、几颗颜色暗淡的珠子、一截枯黄的不知名兽骨、还有一块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鹅卵石。
摊主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闭目养神,仿佛对生意毫不上心。
【目标:???】
【修为:???(系统受到强烈干扰)】
【状态:???】
【备注:极高优先级屏蔽!极度危险!建议宿主立刻远离!】
系统的警告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