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体影子忽然往窗外一指,雨幕里飘来片玉兰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办公桌上。\"你二姐的电话快来了,\"影子的声音渐渐淡下去,\"有些路,不论是否有人陪着,你都得走下去才能走得完一生。\"
果然,楼下传达室的电话铃声像炸雷似的劈开雨雾,门卫张大爷的喊声随即传来:“小魏,快,长途电话,你老家的。”魏梦笙攥着湿漉漉感觉的衣角脚冲下去,听筒里传来二姐带着哭腔的笑:\"梦笙,我跟小星买了后天的火车票......\"
甲戌年的鹭岛码头还飘着木头船的桐油味。魏梦笙抬头看了看天,雨总会停的,再大的台风都会过去。二姐要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她孤零零一个人继续再走了,总有个同行的姐妹可以商量一二。她快步回到办公室安心的投入工作。下班时分,黄姐喊她去逛商场,她婉言谢绝后,抓紧时间赶回去出租屋,得赶在二姐和孩子来之前收拾好住处。
雨天的夜色格外的阴沉黑幽,房东祠堂里的香烛味是让她唯一感觉到干燥的存在。想到过两天就要去火车站接二姐的梦笙很快进入了梦乡。
魏梦笙是被一声闷响惊醒的,浑身冷汗涔涔。
她还陷在梦里没挣脱出来。梦境里二姐魏明珍在她自己家的卧室里,“安嘉和”附体的周志国通红着眼睛,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小星吓得在旁边哇哇大哭。魏明珍的额头撞出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可她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嘴里还在喊:“小星别怕!”
魏梦笙在梦里拼命往前冲,想去拉住周志国的手,可脚像灌了铅,眼睁睁看着周志国的拳头又扬了起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青影,快得像一道闪电。是只青鸟,羽翼在昏暗中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尾翼闪着金色光芒,尖喙啄向周志国的手腕。那男人惨叫一声松了手,青鸟盘旋着落在魏明珍肩头,用翅膀轻轻蹭着她流血的额头,眼底竟像是有泪光。
魏梦笙忽然认出那青鸟的眼神——像母亲林秀兰,每次她和二姐被继母刁难时,母亲就是这样看着她们,心疼又无力。
场景猛地一转,到了魏家大院。继母谢春花叉着腰站在葡萄架下,手里拿着根洗衣棒,指桑骂槐地数落:“有些人就是有人生没人养,贱骨头,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回来吃闲饭,带个拖油瓶,是想把魏家的家底都败光吗?”
魏明珍抱着小星站在葡萄架下,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孩子的手在微微发抖。
谢春花骂得正起劲儿,头顶葡萄架上突然“扑棱棱”飞起一大群麻雀。黑压压的一片,全朝着她扑过去,尖喙啄她的头,翅膀扇她的脸。谢春花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那些麻雀像是通了灵性,专挑她骂得最凶的嘴啄,啄得她嗷嗷直叫,狼狈不堪,扔掉手里的洗衣棒仓皇向屋里躲去,边跑还在用滴血的嘴嘟囔着:“真是见鬼了,那小蹄子不是在鹭岛吗?真是奇了怪了。”
魏梦笙在梦里看得心惊,却又莫名松了口气。她看见青鸟落在葡萄架最高的枝桠上,歪着头看这场闹剧,尾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