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草原之上,夜雾弥漫,仿若一层厚重的纱幔,将这片广袤的大地笼罩其中。寒风如利刃般呼啸而过,掠过枯黄的野草,卷起漫天沙尘,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杀伐。
韩常稳稳地勒紧缰绳,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前方那在夜雾中隐约可见的篝火与营帐轮廓。
“三千精兵皆已各就各位。”副将凑到韩常身旁,压低声音禀报。
韩常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选派十个最为机敏的斥候,悄悄绕至营地后门,务必堵死合答安的退路——此次,绝不能再让他逃脱。”
话音刚落,几名身手矫健的斥候如鬼魅般悄然离队,他们的身形瞬间隐入夜色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与这片无边的黑暗完美地融为一体。
士兵们纷纷取出黑布,小心地裹住马蹄,每个人都将呼吸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整个队伍宛如一群幽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无声地缓缓推进。
三更时分,天边那轮残月高高悬挂,稀疏的云层难以遮蔽它洒下的清冷光辉,银白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为这场即将爆发的战斗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韩常猛地抬起手臂,而后如闪电般用力挥下!
“放铳!”
一声令下,如同平地惊雷,身后三千火铳齐声轰鸣——
“轰轰轰!!!”
密集的铳声如滚滚雷霆,撕裂了寂静的夜空,声响在草原上久久回荡。
合答安营地内,一顶顶帐篷瞬间被无数铅弹无情击穿,火星四溅,恰似点点流萤。这些火星迅速引燃了营帐内的干草与油灯,刹那间,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将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敌袭!”一声惊恐的大喊,瞬间打破了营地的宁静,声音中满是恐惧与慌乱。
合答安从睡梦中被猛地惊醒,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赤着脚匆匆冲出大帐。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营内已然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
在火光的映照下,宋军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们手持神机铳,那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喷吐着火焰,宛如恶魔的大口,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快拿武器!”合答安声嘶力竭地怒吼着,然而,他的命令还未来得及传遍整个营地,第二轮铳击便如狂风骤雨般呼啸而至。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响,数十名刚刚拿起刀剑的西夏士兵,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纷纷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红得刺眼,仿佛一幅惨烈的画卷。
韩常冷眼扫视着战场,神情冷峻,再次果断下令:“火铳队稳步压进,骑兵迅速包抄左右两翼!”
宋军闻令而动,迅速展开战术包围。火铳队不断射击,那密集的弹雨如暴风骤雨般压制着敌人的火力;骑兵则如猛虎下山一般,纵马驰骋,向着敌人冲杀而去,马蹄声如雷,气势磅礴。
合答安的手下虽不乏悍勇之士,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火器突袭,毫无防备的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混乱与恐惧中节节败退。
就在战局陷入胶着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滚而来。
巴图尔率领着两千塔塔尔部骑兵如疾风般赶到战场,他们身披坚固的皮甲,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弯刀,气势如虹,宛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韩将军!”巴图尔远远望见韩常,立刻策马飞奔而来,声音中透着兴奋与激昂,“我带人来了!”
韩常抬手一指合答安的大帐,大声喊道:“你率队去堵住后门,绝不能让他逃脱!”
“明白!”巴图尔重重地点头,随即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高声示意,“跟我上!”
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敌阵。手中的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他横劈直砍,动作干净利落,瞬间便有数人倒在他的刀下。
其余骑兵见状,也纷纷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入敌阵。原本就已摇摇欲坠的合答安阵营,在这两股力量的夹击下,顿时如大厦倾颓,土崩瓦解。
合答安眼见大势已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急促的喘息声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不可能……韩常怎么会知晓我的计划?难道……有人泄密?”
他脚步踉跄,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后门逃去,然而,一名早已在此埋伏多时的斥候如饿虎扑食般迎面而上,将他狠狠扑倒在地。
“抓住他!”韩常一声厉喝,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两名亲卫瞬间如闪电般扑上前去,将合答安牢牢地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韩常翻身下马,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近这个曾在草原上掀起无数波澜的野心家。
他冷冷地注视着合答安,语气平静却不带一丝感情:“合答安,你以为背叛大宋,就能如愿统一草原?可惜,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我们靠的,可不只是武力。”
合答安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愤怒的火焰,恶狠狠地骂道:“韩常……你们宋人……果然阴险狡诈!”
韩常并未理会他的怒骂,而是转头看向副将,冷静地吩咐道:“仔细清点伤亡,认真检查俘虏,全面搜查账簿。”
副将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匆匆返回,带来消息:“将军,营中发现了大量与西夏往来的密信,此外还有不少金银财物。”
韩常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凝重:“看来西夏在背后没少搞小动作。”
言罢,他随即转身,大步走向合答安的大帐,伸手猛地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烛火未熄,微弱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文书,其中有一封被蜡封得严严实实,一看便知十分重要。
他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合答安首领:”
这陌生的笔迹,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韩常目光瞬间一凝,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字迹……竟然是完颜阿鲁的?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外面的战火仍在熊熊燃烧,尚未完全平息。但此刻,他已经敏锐地嗅到了更深一层的阴谋气息。
这一封信,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场更为浩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韩常见那信上完颜阿鲁的笔迹,心中顿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紧紧攥着纸页,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却愈发冷冽如冰。
“原来……完颜阿鲁才是真正隐藏在暗处的叛徒。”
韩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迅速环顾大帐四周,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然而,帐中并未发现其他重要之物,唯有这封密信,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无情地剖开了草原深处隐藏的阴谋。
他转身走出大帐,外面的战场已基本平定,火焰仍在肆虐,映照着残破不堪的营帐与横七竖八倒下的敌人尸体,一片惨烈景象。
巴图尔正在指挥手下有条不紊地清点俘虏与战利品,看到韩常出来,赶忙快步上前:“将军,合答安被擒住了吗?”
韩常微微摇头,神情异常凝重:“他在突围时逃脱了,但我们发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说着,他将手中的密信递到巴图尔手中,“你看看这个。”
巴图尔接过密信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声道:“完颜阿鲁……他竟然暗中资助合答安,还妄图亲自加入反宋联盟?!”
“没错。”韩常低声道,“若不是今晚这场奇袭取得成功,我们根本无从知晓他的真面目。此人在金亡之后归顺我朝,表面上对官家忠心耿耿,实则心怀不轨,一直暗藏祸心。”
巴图尔气得咬牙切齿:“我早该有所怀疑,合答安哪来如此多的资源?西夏那边的援助虽不算少,但远远不足以支撑他拉拢整个草原部落。”
韩常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如今证据确凿,绝不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必须立刻启程返回汴京,将此信呈交给官家。”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名斥候快马加鞭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后,单膝跪地,急促禀报道:“将军!合答安带着几个亲信从后门突围而出,朝着东面山谷逃窜而去!”
韩常眉头一皱,正要下令追击,却被巴图尔伸手拦住。
“将军,不必追了。”巴图尔语气坚定,“他们已经失去了营地、补给,士气也已彻底崩溃,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集结力量,兴风作浪。相比之下,这份密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韩常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绝不能让完颜阿鲁有可乘之机。传令全军,迅速清理战场,就地休整一夜,明日天亮便即刻启程返回汴京。”
夜风依旧呼啸,尚未熄灭的火星在风中闪烁跳跃。
韩常独自站在营地中央,凝望着远方漆黑如墨的天际,仿佛已然看见了一场更为可怕的风暴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他低声喃喃自语:“完颜阿鲁,你若真敢背叛官家,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城中,赵构刚刚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如水的月色,不知为何,心头突然莫名地泛起一丝不安。
仿佛,有一件足以改变局势的大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