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穿透声响起。
白霁的身体猛地僵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截从自己前胸透出、沾满自己温热鲜血的尖锐石头尖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股大股的血沫不断地从口中涌出,眼中的疯狂和怨毒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与彻底的空洞。
下一刻,他的身体软软地挂在了石头之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眼睛兀自圆睁着,望着灰红色的天空。
“霁。霁儿?”,白展眼睁睁看着儿子自己撞死在尖锐的石头上,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血丝爆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凄厉绝望到极点的哀嚎,猛地扑过去,抱住儿子尚温却迅速冰冷僵硬的尸体,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魂魄,彻底疯魔了一般,浑身剧烈颤抖,语无伦次。
“死了。哈哈。死了。都死了”,白展抱着白霁的尸体,忽而又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刺耳,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眼神涣散,口水混合着泪水鼻涕一起流下,反复念叨着,说道:“我是村长。我才是岩山村村长。你们。你们都要听我的。听我的。财富。力量。都是我的”。
极致的打击之下,丧子、绝望、恐惧交织,这位曾经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白家家主,彻底疯了。
周围残存的白家护卫和李家黑衣人,见到家主疯癫,少爷惨死,高手尽数殒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战意全无,不知是谁先发一声喊:
“快跑啊!恶魔!他是恶魔!”
“逃命啊!”
顿时,剩下的人作鸟兽散,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亡命向着村外奔逃,只求远离齐天这尊杀神。
“现在想走?晚了!”,齐天天罡拳意运转到极致,周身真气澎湃如海,煌煌如大日临空,冷哼道。
他身形一动,如同虎入羊群,拳脚之间,简练高效,必有死伤,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奔逃的黑衣人或护卫惨叫着倒下,非死即残。
但他并未赶尽杀绝,片刻间,将所有试图逃跑的人都拦截击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目光扫过那些劫后余生,满腔悲愤且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村民,声音如同寒铁交击,说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村民们早已被仇恨淹没了理智,闻言纷纷拿起身边一切能作为武器的物事,锄头,柴刀,甚至是燃烧的木棍,红着眼睛,如同愤怒的狮群,扑向了那些倒地哀嚎的白家护卫和李家黑衣人!
一时间,战场上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疯癫的呓语声,绝望的哀求声和复仇的怒吼声,以及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
齐天没有再理会那些人的最终生死,而是快步走到雷迅身边,蹲下身,仔细检查老人的伤势。
雷迅后背刀伤极深,几乎可见内脏,失血过多,气息微弱游丝,已是弥留之际。
齐天小心翼翼地将一股精纯温和,蕴含着生机的真元,源源不断地渡入老人体内,护住他最后的心脉,吊住那一口气不绝,同时取出最好的药散,小心敷在可怕的伤口上,声音低沉而坚定的说道:“雷爷爷,坚持住。您会没事的”。
雷迅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齐天近在咫尺,充满担忧和坚毅的脸庞,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解脱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抓住齐天的手腕,嘴唇翕动,气若游丝说道:“回。回来了。好。好”。
声音断续,却带着最后的嘱托与信任。
“雷爷爷,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一定会救您”,齐天带着深深的愧疚与坚决,持续渡入真元,稳住老人伤势,声音低沉道。
紧接着,齐天又立刻来到青风爷爷身边。
只见老人面色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口有一个清晰的焦黑脚印凹陷,显然肋骨断了数根,内腑遭受重创,情况比雷迅更加危急。
齐天脸色无比凝重,根据《经络图经》所学,立刻凝聚真元于指尖,手法精准地在青风身上几处关键大穴连续点下,封住伤势恶化,同时小心翼翼地将温和的真元渡入,稳住他即将消散的生机。
幸存的村民逐渐围拢过来,每个人身上都带伤,脸上混杂着巨大的悲痛,刻骨的仇恨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们看着齐天,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敬畏,也有无声的依赖与期盼。
齐天抬起头,对周围关切的目光沉声道:“两位爷爷伤势极重,但我已暂时护住他们心脉,吊住了一口气。需要立刻安静救治和长时间的精心调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一线生机”,村民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做完这一切,齐天才缓缓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化为焦土、浸满鲜血、尸横遍野的家乡,看着那些相拥而泣、悲恸欲绝的幸存乡亲,看着一具具曾经鲜活、如今却冰冷熟悉的尸体。
无边的悲恸和冲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撞击,最终化为冰封万里,冻彻灵魂的极致杀意。
“齐天哥”
一个微弱,带着怯懦和讨好的声音响起。
角落里的黄霞,那个曾经嫌弃雷大壮家境贫寒,一心攀附白家权势的黄祌之女,此刻衣衫破损不堪,脸上沾满血污灰烬,眼神躲闪,怯生生地看着雷大壮,又看向齐天,眼中充满了后悔,恐惧和一丝希冀,细声细气道:“大壮哥,你没事太好了。我。我一直都好担心你”。
雷大壮冷哼一声,粗犷的脸上满是厌恶,扭过头不去看她。经历此番生死巨变,看透世态炎凉,人心鬼蜮,他早已不是那个会被些许美色所迷惑的憨傻少年了。
黄霞脸色一白,咬紧嘴唇,又楚楚可怜地看向齐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试图唤起一丝怜悯,说道:“齐天哥。我。”。
齐天根本懒得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落在了试图混入人群,悄悄溜走的黄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