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谢无妄的指尖滑落，在石台上凝成一小片暗红。他没去擦，只是把左手掌按在冰冷的墨玉佩上，掌心伤口与玉面纹路恰好重合，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被重新唤醒。
右眼还在疼。
不是灼烧，也不是刺扎，而是一种更深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像有人拿钝刀在他神经上慢慢磨。刚才吞噬那条记忆支线时，瞳孔裂纹差点自行扩张，若非他及时收力，恐怕连润玉定下的“不动主轴”承诺都要当场翻车。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将匕首横放在膝头，刀刃映着池水微光，轻轻颤了一下。
“系统。”他低声说，“报当前因果值。”
空气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界面浮现在眼前，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学生赶作业：
【宿主：谢无妄】
【因果值：】
【世界碎片收集进度：3\/99（香蜜·润玉の泪、仙剑·重楼の血、东宫·小枫の刀）】
【提示：检测到三枚核心碎片达成共鸣条件，触发隐藏协议——‘真实之眼’预载程序已激活，请确认是否进入技能解锁前奏？】
谢无妄盯着那行“3\/99”，嘴角抽了抽。
九十九？他早就不信这套了。上次系统说集齐七片就能换“隐身斗篷”，结果第七片刚入手，界面直接弹出“版本更新：现需集齐八十八片”。再后来，八十八又变成九十九，如今眼看凑够，估计下一秒就要跳到一百零八。
但他没拆穿。
反而抬手点了确认。
【正在校验碎片真实性……】
界面突然抖了两下，红光一闪，变成了加载动画——一只像素风的小乌龟背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在跑。
谢无妄：“……”
这UI审美真是越来越抽象了。
片刻后，文字重新浮现：
【警告：检测到熵增波动，碎片源代码存在轻微篡改痕迹，正在进行反向溯源验证】
他眉头一皱。
篡改？
他立刻调出记忆回溯功能，第一枚碎片画面浮现——那是昨夜润玉站在三生石旁，指尖轻抚石面，一道极淡的银色光丝自他眼角逸出，转瞬即逝。当时谢无妄只当是情绪外溢，顺手用混沌之瞳捕获，没想到竟被系统封装成了“润玉の泪”。
第二枚来自重楼。
那一战结束后，魔尊临走前甩下一滴血，落在焦土上竟不渗透，反而凝成一颗赤红晶粒。谢无妄本想捡起研究，结果刚靠近，墨玉佩自动吸了过去，封存入库，编号标注为“仙剑·重楼の血”。
第三枚，则是他很久以前的事了。
穿越东宫世界时，他曾亲眼看见小枫跃下城墙。人群哭喊，李承鄞跪地嘶吼，唯独他站在街角，默默拾起一块断裂的刀尖。那刀残片冰冷刺骨，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锈味。他带回后一直藏在玉佩内层，以为只是纪念品，没想到竟也成了碎片之一。
三段记忆一一过审。
【验证通过。三枚碎片确属原生锚点产物，虽经系统二次封装，但核心数据未损。】
【‘真实之眼’解锁前置条件满足，进入预载倒计时：12个时辰】
【新技能命名中……】
【命名完成：‘生死簿涂改液∞’（暂定名）】
【功能预览：可对指定角色命运线进行局部覆盖式修改，每次消耗5000因果值，上限三次\/日。注：修改内容不得违反世界主轴逻辑，否则自动驳回。】
谢无妄盯着那名字看了三秒，忍不住笑出声。
“生死簿涂改液”？谁起的这破名，阎王爷开文具店吗？
他还想吐槽，忽然右眼猛地一抽。
墨玉色泽不受控地扩散，瞳孔边缘泛起金纹，像有火焰在内部点燃。他心头警铃大作，立刻闭眼压制，可那一瞬间，视野里已经闪过一道异常——
池边一个小仙童正捧着花篮，原本是要走向心仪之人告白，结果话还没出口，嘴巴一张，脱口而出的就是：“已知函数f(x)=ax2+bx+c，若其图像经过点(1,3)和(2,5)，求a+b+c的值……”
周围顿时炸锅。
“他怎么背起题来了？”
“这不是今年天庭公务员考试真题吗？”
“完了，我表白计划全被打乱了！”
谢无妄睁开眼，额角渗汗。
刚才那一瞬，混沌之瞳居然自动发动了吞噬，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才是最可怕的。
力量还没正式解锁，身体就已经开始“预热”失控。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他一个走神，就把整个天界的姻缘红线改成数学公式推导链。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扣住墨玉佩，低声道：“系统，给我加个限制令。”
【收到。新增强制冷却机制：当宿主精神负荷＞70%，或瞳孔裂纹蔓延至耳根时，自动冻结吞噬功能，持续时间五分钟。】
【友情提示：您当前负荷值已达68%，建议立即休息。另，检测到您帅得太过分，已为您延长假期三十秒。】
谢无妄：“……滚。”
他靠回石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远处，姻缘池水面终于彻底平静，倒影清晰如镜。一对对仙侣相携而行，笑声隐约传来。他知道，这是润玉留下的余韵——那位月尊虽然嘴上冷淡，行动却从未落下。
袖中玉符尚有余温。
合作仍在继续。
但接下来的事，恐怕连润玉也不能参与了。
“真实之眼”不是普通技能，而是通往“编剧权柄”的钥匙。一旦真正开启，他将不再只是剧情的干预者，而是能亲手写下规则的人。
可代价呢？
他低头看着左掌上的伤痕，血已干涸，裂口却迟迟未愈。混沌之瞳每一次进化，都在啃食他的根基。上次反噬让他半夜爬起来给全村老小挨个扎针，这次要是触发“黛玉葬花”，他怕是要抱着桃花树哭三天三夜。
正想着，墨玉佩忽然震动三下。
三道金纹自玉面升起，悬浮空中，与他右眼裂痕隐隐呼应，仿佛某种古老仪式即将启动。
与此同时，脑海深处响起一声低语——
【预载进度：1%】
风暴，已在眼底酝酿。
他抬起手，指尖轻触右眼。
那里不再是单纯的裂纹，而是开始浮现出细密如星图般的金色脉络，像是命运之网正在重组。
就在这时，一阵风掠过池面。
一片花瓣飘来，落在他膝前的匕首上，正好盖住“生死看淡”四个字。
谢无妄盯着那片花瓣，忽然笑了。
“看来，”他喃喃，“连老天都在提醒我——别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