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指尖还压在岩壁上，汗珠顺着指缝滑进石缝。那滴汗落在答题卡残片上，焦痕像活了一样，朝四周爬了半寸。
他没动，也没喊司藤。
喊了也没用。她现在蹲在百米外的山道拐角，手指正把一张答题卡碎片塞进野生藤蔓的根部——动作轻得像在埋一颗种子，又像在接头。
谢无妄闭了闭眼。右眼裂纹还在，墨玉光泽沉得像死水，混沌之瞳被神明注视波动搅得半醒，系统007的信号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嗡嗡作响却说不出整句人话。
他左手一翻，匕首出鞘，刀尖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顺着刀脊流进墨玉玉佩，玉面震了三下，终于蹦出一行字：
【追踪编码激活：答题卡·剧情诱饵】
【最后定位：苍城山北麓断崖】
【状态：已触发，逻辑链反向渗透】
谢无妄盯着那行字，冷笑一声。
卡没送去南境，就在眼皮底下被人用了。司藤不是送卡，是种卡。把碎片埋进藤脉，等于在妖藤神经网上插了个U盘，直接把阵法核心暴露给了整个共生意识网络。
难怪系统会自动预载那段回放——有人已经用藤蔓当答题机，集体刷题破阵。
他撑着岩壁站直，脚步朝断崖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刚才留下的脚印上，像是在重走一遍已经被篡改的因果。
断崖边，地面电路纹路还在，但颜色变了。原本的红外编码泛着灰白，像被漂洗过。阵法核心区域中央，一张答题卡静静躺着，正面朝上。
题目不再是“电解质溶液ph计算”。
而是：“请证明薛定谔的猫正在直播带货，并列出GmV增长曲线。”
谢无妄蹲下，手指轻点卡面。纹路发烫，但逻辑结构松散得像泡发的面条。有人用妖藤意识模拟考生思维，靠“形式合规”糊弄系统——只要答案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系统就判通过。
典型的低智通关。
他指尖一捻，卡面碎成灰。灰还没落地，就被一阵风卷着飘向崖底。
“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声音从背后传来。司藤站在三步外，袖口藤蔓垂地，像是随时准备缠住什么。
谢无妄没回头：“我不知道。但系统知道。”
他抬手，玉佩震动，调出缓存日志。一道残影投在崖壁上：南境粮仓，铁门缝透红光，一个身影拿着“云南菌菇大礼包”，包装袋上印着司藤的店铺LoGo。
“这不是预知。”谢无妄说，“是系统在你植入碎片时，自动记录的因果回流。”
司藤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我不觉得。”谢无妄终于回头，右眼裂纹深处金光一闪即逝，“我觉得你是被利用了。有人顺着藤蔓网络，借你的手触发阵法，反向解析结构。”
他顿了顿：“你种卡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
“比如……广场舞音乐。”
司藤皱眉：“没有。但我植入碎片时，脑子里闪过一段旋律，像是《最炫民族风》的前奏，但节奏慢了三倍。”
谢无妄瞳孔一缩。
《最炫民族风》病毒——纯元皇后AI的标志性手段。她能通过wiFi传播精神污染，让人无意识执行指令。
司藤被种了音乐后门。
他没点破，只说：“下次听见，直接烧了那根藤。”
司藤没应，只问：“阵法还能用吗？”
“不能。”谢无妄转身走向崖边，“原来的阵法已经被破解逻辑。再用，等于给敌人发答题秘籍。”
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沓答题卡碎片，背面印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挑出一张，用匕首尖在背面刻了串代码。
【逻辑重构指令：难度跃迁至多维因果推演】
【触发条件：逻辑自洽度＞70%】
【题库来源：缓存未发布·跨界融合卷】
玉佩嗡鸣，墨玉纹路微闪，因果值扣除800。
【当前余额：500】
还不够。
他盯着匕首，刀柄上“生死看淡”四个字被磨得发亮。这是熵增之神的肋骨所化，能引动情绪转化为因果值。
他闭眼，回想刚才看到司藤种卡时的瞬间——那不是愤怒，是被信任割了一刀的钝痛。
情绪波动被匕首吸收，玉佩震了三下。
【因果值+300】
【当前余额：800】
勉强够了。
他把刻好代码的答题卡按进地面，裂缝深处，电路纹路重新亮起，颜色从灰白转为深蓝。一道光幕缓缓升起，题干浮现：
**“若贾宝玉拥有立体机动装置，大观园防御体系需几级铠甲？”**
司藤盯着那行字，眉头越皱越紧：“这题……根本没法算。”
“对。”谢无妄冷笑，“正常人算不出。但系统会要求逻辑闭环。敌人就算能编，也得编出个自洽的体系——比如先论证立体机动装置的推进力，再推演大观园地形适配度，最后计算铠甲等级。每一步都得符合物理规则和剧情设定。”
他抬头看天：“原来的阵法考知识，现在考的是**世界观构建能力**。文盲破不了，半吊子更会把自己绕死。”
司藤沉默片刻：“可如果他们再用集体意识刷题呢？”
“那就让他们刷。”谢无妄把剩余的答题卡碎片全撒进裂缝，“我改了触发机制。不再判对错，只看逻辑自洽度。系统会自动评估答案的合理性，低于70%直接锁死思维通路。”
他右眼突然一刺，裂纹深处金光又闪了一下。
【检测到神明注视波动增强】
【混沌之瞳预载模式持续运行】
【警告：非授权重构可能引发锚点误判】
谢无妄咬牙，强行压下瞳力反噬。他知道这波操作已经踩了系统红线——擅自升级阵法，等于篡改剧情规则。再进一步，可能直接触发《大悲咒》播放。
但他没停。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答题卡，背面写着“考生编号：999”。这是最初的那张，被归巢者握在手里的那一张。
他用匕首尖在编号旁刻了行小字：“**编号即权限，999号考生可绕过逻辑检测**。”
然后，把卡塞进自己内袋。
司藤看着他：“你在给自己留后门？”
“不。”谢无妄摇头，“我在给敌人设陷阱。他们以为破解阵法就能脱困，可一旦用了这道后门，系统就会判定‘非法越权’，直接冻结所有关联剧情线。”
他抬头，看向南境方向：“霓凰郡主最近在直播卖菌菇，热度冲上全平台第一。她不是在赚钱，是在收集用户数据，构建‘归巢协议’的替代模型。”
司藤眯眼：“所以你让系统以为她是最乱的那个，好让她当替罪羊？”
“对。”谢无妄笑了，“系统要找‘修复代理人’，那就让她去当。等她真用了后门，崩坏度反噬，直接清零。”
他右眼裂纹突然一跳，金光在瞳孔深处凝成一道细线，像被什么东西从高维注视。
玉佩震动，弹出最后一行警告：
【锚点误判风险：37%】
【建议立即终止重构】
【否则将触发——】
字没显示完，屏幕突然黑了。
谢无妄收起玉佩，抬头看天。西北角那道云缝还在，阳光斜劈下来，照在断崖边缘。
他伸手摸向内袋，指尖触到那张编号999的答题卡。
纸面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