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没接那个包裹。
快递员还举着箱子，笑得一口白牙发亮，胸前工牌写着“顺丰急送·张小强”，可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像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藤蔓根部。
司藤站在三米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她没说话，但藤蔓在袖口微微颤动，像嗅到毒蛇的草。
谢无妄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碰了碰那张烧焦边的答题卡。它安静地躺着，像块废弃的电路板，可右眼瞳孔深处，墨玉纹路正缓缓流转——频率对上了，和刚才灰袍人携带的信号源同源，误差不超过0.03%。
“菌菇大礼包？”谢无妄终于开口，“挺会挑时候。”
“加急件，到付。”快递员笑容不变，“客户指定今天送到，说你们筹备大赛，补给不能断。”
“谁付？”
“收件人。”
谢无妄笑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纸币，轻轻夹在答题卡上，然后往地上一贴。
咔。
地面瓷砖缝隙里，几道极细的银线泛起微光，像是电路板被通了电。那是他昨夜用导电墨水画的阵纹，连接着七张答题卡，埋在筹备区地板下，编号001到007，全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理综答题卡，每张都经过混沌之瞳“吞噬解析”，烙上了因果律编码。
快递员眼神一闪，脚步下意识往前半步。
就是现在。
谢无妄右眼裂纹微闪，因果值瞬间扣除300。
【逻辑困阵·激活】
地面银线骤然亮起，答题卡上的条形码投影成环形光幕，将快递员圈在中央。空气里浮现出一行字：
**2023年全国乙卷理综第26题：已知某电解质溶液c(h?)=1x10??mol\/L，求ph值。**
快递员愣住。
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瞳孔剧烈收缩，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试图抬腿冲出光圈，可每动一步，脚下答题卡就弹出一道新题：
**第27题：某密闭容器中发生可逆反应A(g)+2b(g)?2c(g)，初始投料n(A)=2mol，n(b)=4mol，平衡时n(c)=1.6mol，求转化率。**
他的动作开始抽搐，像是大脑被塞进了一台老式计算机，强行运行陌生程序。他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只发出“呃……呃……”的短促音节。
“这人脑子不行。”谢无妄收回视线，对司藤说，“连ph都不会算，也敢来搞事？”
司藤盯着光幕里挣扎的身影：“你用高考题当陷阱？”
“最狠的武器，从来不是刀。”谢无妄蹲下，指尖轻敲地面答题卡，“是知识。他们脱离人类社会太久，忘了什么叫‘标准答案’。没有标准，他们的意识结构就会崩。”
快递员突然跪下，双手抱头，指甲抠进太阳穴。他体内的青灰色能量开始紊乱，像被无数道数学公式切割成碎片。
光幕上跳出倒计时：**剩余解答时间：15秒。**
“他撑不过三道。”司藤说。
“不用三道。”谢无妄站起身，“一道就够了。人一旦发现自己连最基础的逻辑都推不动，就会怀疑存在本身。”
话音刚落，快递员猛地抬头，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ph……是……4……”
光幕闪烁两下，判定正确。
可下一秒，新的题目弹出：
**第28题：某有机物分子式为c?h??o?，能发生银镜反应，不能水解，推断其结构简式。**
快递员瞳孔骤缩，身体一僵，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瘫软在地。
光幕判定：**超时未答，逻辑锁链生效。**
他动不了了。不是被物理束缚，而是思维被钉死在“c?h??o?”这个符号上，反复循环，无法跳出。
谢无妄走过去，从他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方盒，标签写着“信号干扰器·定制版”。他随手扔给司藤：“收好，回头当废品卖。”
司藤接过，皱眉：“他体内还有东西。”
谢无妄点头。他右眼墨玉再次流转，吞噬解析启动，扫描快递员体内残余能量流。
数据回传：**检测到“归巢协议”激活印记，编号#047，绑定身份：北麓守夜人·替补岗。**
“不是主力。”谢无妄冷笑，“派个连高中化学都没学完的来送死，上面的人急了。”
他蹲下，用匕首尖挑开答题卡表面。刀刃划过卡面，墨玉瞳孔同步震动，因果值再扣200。
【记忆残影·解析中】
答题卡边缘焦痕突然发烫，浮现出一行字：**归巢者，必留痕。**
紧接着，地面阵纹传导出一段模糊画面——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男人跪在山石祭坛前，手里攥着同一张答题卡，浑身颤抖。他嘴里念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
“……密钥……不对……不是复活……是献祭……他们骗我……归巢是陷阱……”
画面戛然而止。
司藤呼吸一滞：“有人试过归巢，失败了。”
“不止一个。”谢无妄盯着答题卡，“这张卡，被至少十七个‘归巢者’触碰过。他们以为这是开启力量的钥匙，其实是系统回收废弃零件的标签。”
他站起身，把答题卡贴回地面阵心。
光幕上，那道未答完的有机化学题还在闪烁。
快递员仍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重复：“c?h??o?……c?h??o?……”
谢无妄转身走向筹备台，拿起一份打印好的参赛须知，在“参赛资格”一栏加了条备注：
**需通过基础逻辑测试，不合格者不予入场。**
司藤看着他：“你打算用高考题筛妖藤？”
“不然呢？”谢无妄把笔一丢，“他们靠本能活着，我们靠脑子赢。谁说修真界不能搞素质教育？”
他右眼裂纹缓缓闭合，混沌之瞳进入冷却。系统007在玉佩里震动了一下，弹出提示：
【检测到异常因果波动，来源：答题卡#001】
【建议立即销毁】
谢无妄直接忽略。
他走到窗边，推开玻璃，山风灌进来。远处林间，某个信号节点又闪了一下，频率比之前快了0.5秒。
他知道，有人在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答题卡，背面用红笔写着：**下次，别派文盲来。**
然后他把它折成纸飞机，随手一掷。
纸飞机穿过筹备区，掠过僵直的快递员头顶，撞在墙上，散成碎片。
每一片上，都印着不同的高考真题。
司藤看着满地碎纸，忽然问：“你从哪搞来这么多答题卡？”
谢无妄没回头。
“捡的。”
他右手插回口袋，指尖摩挲着最后一张卡。
那上面，有一行极小的印刷体，肉眼几乎看不见：
**考生编号：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