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沉默还在蔓延,风挽歌忽然起身,走到贴满现场照片的白板前,指尖停在那张融化的冰雕天使残骸上。
照片里,半化的冰棱还沾着些细碎的纤维,边缘泛着淡淡的水渍,像是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他盯着那片水渍看了许久,捏着照片的指尖不自觉收紧,脑海里那层裹着记忆的薄雾忽然被风吹散。
上次去市中心的高端商场,路过一家小众香薰专柜时,曾闻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
草木的清冽里裹着松针的干冷,尾调那点淡甜不是花果香,是蜂蜡燃烧后慢慢散出来的暖甜。
是那个牌子独家调配的“雪松香颂”定制蜡烛,整个城市只有那家专柜有售。
“冷香不是自然生成的,是香薰蜡烛。”
风挽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转头看向黎明和李警官。
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明,“我在商场的香薰专柜闻过,叫‘雪松香颂’,味道和现场那股冷香完全吻合。”
黎明立刻抬头:“你的意思是,凶手带了香薰蜡烛到现场?可为什么?掩盖其他味道?”
“不止。”
风挽歌走到桌前,拿起冰雕现场的全景照片,指尖划过冰雕原本的轮廓。
“你们看,冰雕的线条太规整了,尤其是天使的翅膀弧度,边缘没有一点手工雕刻的毛糙感。之前我们都以为是凶手现场雕刻,但如果……它根本不是现场雕的呢?”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骤然变化的神色,继续说:“凶手提前用模具做好冰雕,把模具拆开后,将冰雕完整运到现场。香薰蜡烛可能有两个用处。”
“一是掩盖运输过程中可能残留的异味,二是蜡烛燃烧时的微弱热量,能让冰雕融化的速度看起来更‘自然’,不会因为温度过低而显得刻意,反而能混淆死亡时间的判断。”
黎明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眉头慢慢舒展:“如果是模具制作,现场没有雕刻工具就说得通了!可冰雕体积不小,怎么运进别墅?监控里没拍到任何人带大件物品进去……”
“或许是拆成小块模具,到现场再拼接?”李警官插了一句,又立刻摇头,“不对,拼接会有缝隙,现场的冰雕是完整的。”
风挽歌没急着反驳,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这个疑问还没解开,但至少找到了冷香的源头,也打破了“凶手必须在场雕刻”的固有思路,算是撕开了一个小口。
另一边,黎明没再盯着那份珍藏清单,而是起身走到证物台旁,拿起那个空首饰盒。
之前已经检查过好几遍,盒身没有划痕,锁扣完好,绒布内衬也没看出异常。
但刚才风挽歌的突破让他不死心,他从抽屉里翻出放大镜,凑到灯光下,一点一点仔细扫过内衬的每一寸。
绒布是深酒红色,质地细腻,之前没发现的是,在靠近盒底的角落,有一根极细的绒线微微翘起,下面似乎沾着什么。
黎明屏住呼吸,用镊子轻轻拨开那根绒线,果然看见两颗几乎透明的微小颗粒,比米粒还小一半,嵌在绒布的纤维缝里,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李警官,把这个送去实验室,加急分析成分。”
黎明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装好颗粒,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不管是什么,一定要尽快出结果。”
李警官立刻拿着证物袋往外走,会议室里又剩下两人。风挽歌看着黎明手里的首饰盒,若有所思:“那颗粒……会不会和冰雕有关?”
黎明点头:“可能性很大。如果冰雕是提前制作,要保证运输过程中不融化,必然需要低温环境,或许会用到特殊的冷凝剂。这颗粒要是冷凝剂的残留,就能和冰雕的线索串起来了。”
等待实验室结果的时间里,两人重新梳理了一遍时间线。
吴先生下午三点多进车库,之后别墅无外人进入。
如果冰雕是提前运进去的,那凶手必然是在吴先生回家前就把冰雕藏在了别墅里,甚至可能……凶手有别墅的钥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警官就拿着检测报告冲了进来。
脸色有些激动:“结果出来了!那颗粒是高浓度的二氯甲烷冷凝剂,常用于低温运输,而且这种浓度的,市面上很少见,主要用于精密仪器或者高端食材的冷链保存!”
黎明猛地攥紧了报告,看向风挽歌:“冷链运输!凶手用装着冷凝剂的容器把冰雕运进别墅,藏在某个低温角落,等吴先生回家后再启动计划。”
“至于别墅的钥匙……吴先生的侄子吴磊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他会不会有备份钥匙?或者,吴先生身边还有我们没查到的人?”
风挽歌拿起那份检测报告,指尖划过“高浓度二氯甲烷”几个字,又想起那“雪松香颂”香薰。
能用到小众定制香薰和特殊冷凝剂的人,大概率不是普通的仇杀者,要么对吴先生的生活习惯极其了解,要么本身就处于相对高端的圈子里。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路灯的光在玻璃上晕开一层模糊的光晕。
之前盘绕的谜团,终于因为这两点突破,露出了一丝缝隙。
风挽歌把报告放在桌上,和冰雕照片、香薰线索叠在一起。
轻声说:“现在该查的,是吴先生的别墅钥匙备份记录,还有那家香薰专柜的购买记录,能买得起定制款的人不多,或许能找到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