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牌上的字还留在那里——【别碰门】。
疤脸队长的手指贴在岩缝边缘,掌心压着那块发烫的香牌。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慢慢将头偏了半寸,视线从藏身处探出一线,重新落在黑铁门上。
那颗珠子还在转动,但节奏乱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匀速的、规律的循环,而是快慢交错,像灵流断续时的抽搐。它刚才锁定过他们,现在却像是失去了目标,在原地迟疑。
斥候靠在他身后,呼吸很轻。他抬起手,用指尖在地面划了一道短痕。这是第七轮干扰后的标记。他知道,阵法运行有周期,只要能抓准节点,就有机会插手。
“不是坏了。”斥候低声说,“是被人从内部调慢了。”
另一名队员握紧了腰间的灵扰钉。这东西一共只有三根,洛尘说过,每根都只能用一次。用了就得换位置,否则反噬会直接暴露他们。
队长点头。他抬起左手,在香囊侧面按了三下。震动顺着香脉传回后方,表示他们已收到指令,不会碰门,改用其他方式探阵。
信号发出后,他朝斥候使了个眼色。
斥候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瓶口封着蜡,打开后倒出一点灰白色粉末。这是洛尘给的“灵流显影粉”,遇灵则燃,能照出肉眼看不见的灵力走向。
他俯身靠近门框底部那道细缝。紫灰色的雾气仍在渗出,不浓,但持续不断。他屏住呼吸,将粉末轻轻吹向缝隙。
粉末一接触雾气就亮了起来。
淡蓝色的光纹在空中浮现,勾勒出一道曲折的线路。那是阵法的主灵路,从门框深处延伸而出,绕过符文区,最终连接到顶部的珠子上。线路不是静止的,每隔几息就会微微偏移一次,像是在自我修复。
“十二息一变。”斥候盯着光纹流动的速度,“和心跳一样。”
“第八轮第三息有断点。”他说,“就在右下角裂痕那里,灵压最弱。”
队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框右下角确实有一道旧裂,不深,但贯穿了两道符文线。刚才他们没注意,因为那地方太不起眼。
现在蓝光映出来,才看出那里的灵流比其他地方慢了半拍。
“可以插钉。”另一名队员低声道。
“只能试一次。”队长说,“插错了,整个阵法会立刻闭合。”
三人沉默了一瞬。
斥候闭上眼,手指按在地面,开始默数。他用的是洛尘教的“三频逆推法”——以自身脉搏为基准,反推灵流波动周期。七轮过去,他猛地睁眼。
“就是现在。”
另一名队员立刻出手。他将灵扰钉对准裂痕,轻轻一压。钉子滑入门框,嵌进缝隙深处。
没有声音。
黑铁门上的符文闪了一下,极短暂的一瞬。紫灰色的雾气停顿了,像是被掐住了咽喉。紧接着,珠子的转动也顿住了。
“有效。”斥候的声音压得很低。
队长没松劲,反而更紧地盯住门顶。他知道,这种阵法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破开。真正的反应还在后面。
果然,不到五息,门框上的符文重新亮起。这一次,光芒比之前暗了一些,流转速度也慢了。珠子恢复转动,但角度偏移了半寸,不再正对他们的藏身处。
“它在调整。”斥候说,“我们打乱了它的节奏,但它还没崩溃。”
队长点头。他伸手取回香牌,发现上面的温度降了一些,但还没完全冷却。他知道,后方已经收到了他们的动作反馈。
这时,香牌又热了起来。
两个字浮现:【缓·行】。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息,然后缓缓收起香牌。
“不急。”他对另外两人说,“再等一轮。”
斥候靠在岩壁上,额头已经出了汗。刚才那一连串操作耗神太多,他需要时间恢复。另一名队员把剩下的两根灵扰钉贴身收好,随时准备下一次行动。
队长依旧伏在原处,眼睛没离开黑铁门。
他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破绽。
但这破绽太小,太短,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他们不能冒进,也不能停下。必须一步一步,踩准每一个节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
灵流显影粉的效果开始消退,蓝光渐渐变淡。最后一丝光纹熄灭时,门框上的符文完成了新一轮调整。新的循环开始了。
斥候睁开眼,再次进入状态。他重新计算节拍,手指轻轻敲击地面,模拟灵流频率。
“这一轮……”他低声说,“断点提前了。”
“不在第八轮,是第七轮第五息。”
队长皱眉。这意味着阵法在进化,原本固定的规律已经被他们的干扰打乱。接下来不会再有稳定的周期,每一次都会不同。
“不能再用老办法。”他说。
“那就换。”斥候咬牙,“我还能算。”
他闭上眼,额头青筋微微跳动。这是过度使用灵识的征兆。但他没停下,继续推演。
另一名队员看着他,手已经摸到了第二根灵扰钉。
队长抬手制止。现在出手太早,万一算错,他们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斥候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的手指在地面划动,留下几道凌乱的痕迹。突然,他睁开眼。
“来了!”
另一名队员立刻出手。灵扰钉再次嵌入裂痕。
这一次,黑铁门的反应更剧烈。
符文大片闪烁,珠子急速旋转一圈后猛然停住。紫灰色的雾气猛地喷出一截,随即被门内某种力量强行吸了回去。
门框震了一下。
地面传来轻微的颤动。
香牌瞬间发烫,几乎拿不住。
但上面没有新字出现。
队长盯着门顶。珠子停在那里,角度倾斜,像是在扫描周围环境。它没有锁定他们,也没有重启警报。
“它卡住了。”斥候喘着气说,“我们让它短路了。”
“没那么简单。”队长低声说,“它在找补。”
话音未落,门框上的符文忽然全部熄灭。
整个入口陷入死寂。
没有光,没有雾,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就像阵法彻底关闭了。
三人同时绷紧身体。
这不是结束。
是变化的开始。
队长伸手按住香牌,准备随时接收新指令。
斥候靠在岩壁上,手指还在抖。他刚才用了太多灵识,现在脑子像被针扎一样疼。
另一名队员握紧最后一根灵扰钉,目光死死盯着门框。
风还是没起。
天边微光渐亮,但没人抬头。
岩缝外,黑铁门静静立着,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他们都知道,里面已经开始变阵。
香牌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发热,也不是显字。
是一次短促的、有节奏的震。
三下短,一下长,再两下短。
是暗号。
“危·守·待”。
后方确认了他们的状态。
但他们依然没有收到下一步指令。
队长低头看了看香牌,又抬头看向门框。
那道裂痕还在,灵扰钉嵌在里面,没有脱落。
他伸手摸了摸匕首柄,手指慢慢收紧。
这时,门框底部的细缝中,缓缓渗出一丝新的雾气。
不是紫灰。
是纯白的,像晨雾那样轻,刚飘出来就散了。
斥候瞳孔一缩。
“这不是秽香。”他低声说,“是空炉香。”
“他们在清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