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叶晨!……”
叶卡捷琳娜跪伏在镜湖边,从出湖之时的声嘶呼喊变作了低声哽咽啜泣,再极短的时间内,她想尽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想要破来镜湖再次进入其中,甚至祭出了龙炎剑,然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然,镜湖像是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神铁,无论用尽什么手段都无法再撼动分毫。
水波平息,风浪凝止,镜湖真的像是变成了一面平整的镜子,再不能看到一丝波澜。
“叶子,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你们遭遇了什么?”
叶卡捷琳娜一出现就表现出的反常加上她此时的悲苦无力,仿佛失去全身力气一般的挫败和伤心令不明原因的众人也意识到了某种沉重的问题。
镜湖此刻出现的变化如大石压在众人心口,大家都心知肚明,隐隐猜到了某些不好的结果,却一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迪奥深知得尽快想办法,叶晨肯定是遇到了危险,若任由叶卡捷琳娜这般消沉,不仅影响大家的士气,对营救叶晨也徒然耗费宝贵的时间。他没有任何犹豫,以快刀斩乱麻的作风厉声喝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叶卡捷琳娜双手抱头,表现痛苦的大叫,她保持这个姿势半蹲着,喃喃道:“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怎么回事,镜湖之下有一片龙冢,叶晨刚刚进入,我就被虚空漩涡吸入被送到了这里,那里面肯定有莫大的危险,叶晨……叶晨他……”
“知道你担心他的安危,但你这般焦躁也于事无补,既然没有亲眼见到叶晨出事,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他吉人自有天象,或许这次也能和在尼古沙漠中一样逢凶化吉。”
叶卡捷琳娜尚且不能破开镜湖的封印之力,迪奥自认自己也没有能力,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尽可能的安慰,心里默默祈祷叶晨平安无事。
“荒龙之魂就在龙冢之内,我很久以前曾到过那里收到过黄龙大人的指点,这才脱胎换骨,练成了蛟龙之身,但我也没有能够通过试炼。荒龙大人的力量强大无比,依我看,你的那位叫叶晨的朋友恐怕凶多吉少。”
青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立刻遭到了迪奥的怒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青蛟负手斜晲迪奥,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冷哼道:“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快想想办法破开镜湖进去救人才是当务之急需要做的事情。”
两人僵持之际,萨米娅怒声训斥,这才压下了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两者之间的火气。
“小青,这里只有你去过龙冢,你对那里的情况最了解,你有什么办法?”小精灵萨米娅悬空漂浮于青蛟身前,开口问道。
相比较迪奥,青蛟对萨米娅的态度明显好很多,然而他也只是摇摇头,颇为无奈道:“且不说我们还没弄清楚封印镜湖的力量来自何处,就算找到了破解之法,龙冢内遗留上古龙魂繁多,加上有荒龙之魂镇守,即使我们所有人都进去了,恐怕也出不来,更别说救人了。”
“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么?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叶晨困死湖底,甚至连尸首都……”叶卡捷琳娜伤心欲绝,想到湖底的香吻,想到叶晨温暖的怀抱,彼此呼吸相通,心跳互闻的种种情状,他的面容便在脑海一刻也挥之不去,像是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上难以割舍。在危机四伏的冰冷湖底,他谈笑风生环抱自己,自称是她的夫君时那放荡不羁的神情……诸多画面像春雨后的竹笋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每一分每一刻的生长都将叶晨的容貌和表情刻画的更加清晰,也令她的心更加的痛。
她越想便越难以自拔,多年来只为拔剑而生的人生从见到这个男人开始之后就出现了变化,而镜湖之中发生的一切,则彻底动摇了她坚定修炼的心境,若是叶晨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以后的日子。
换做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哪怕是生死大事,她也可以无畏面对,她一直都是那么的高冷,无畏无惧,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但为什么现在这么难过?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连呼吸都像是霜雪凝冻,身体像被无数冰刀刮过,是那么的冷,那么的痛。
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多年来自己亲自打造的坚硬外壳之下依然是儿时那颗需要人守护的柔弱少女心。
是叶晨点燃了她的心火,然而现在这个人就要离她而去了。
那个可恶讨厌的男人就要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他的离开注定会带走她心中最后一片温暖,她将化身为冰山霜雪,令寒夜永罩大地。
“轰!”
地面剧烈摇晃,数十条水浪冲天翻涌,镜湖骤然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涌起连绵大浪。
突然的变故令众人哗然变色,叶卡捷琳娜感知封印镜湖的力量已经消失,猛然拔地而起,不顾危险就要冲入汹涌波涛之中。
迪奥眼见不对,飞身冲来,五指成爪,一把按在叶卡捷琳娜肩头,大声道:“危险!别冲动!”
“你走开!”叶卡捷琳娜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她看来这是唯一能救回叶晨的机会,她身上爆出一股强猛的魔力,直接将迪奥震退数十米,拖着残影射向镜湖。
鼓动的魔力激荡空气,发出爆鸣,然而叶卡捷琳娜却扑了个空,她身体才刚刚接触湖水,镜湖居然直接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碎石沙卵组成的石地,别说那阔阔镜湖,就是连湖水都没有一滴。
叶卡捷琳娜楞在半空不知所措。镜湖消失,壑谷合璧,所有的痕迹都被清除,眼前一切似乎将最后的希望都无情的斩断了。
“叶晨!”
她放肆的宣泄,向天呼喊着叶晨的名字,龙炎剑狠狠地砸入地面,形成一个大坑。
坑底依然还是坚硬的岩石,这一切不是幻象,而是有无上的力量将镜湖从这世间抹去了。
“哟,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是谁,为夫来帮你出气。”
一个磁性的熟悉声音带着又讨厌又令人心安的语气忽然从身后传来。
叶卡捷琳娜浑身僵直,眼眶微红,眼泪蓦然止住,她缓缓转身,动作极为缓慢,生怕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当循着声音看到从天空徐徐落下的那道身影,她悲喜交织,情难自禁。
她飞身朝那人冲去。
叶晨微笑着张开双臂,准备给她一个拥抱,孰料胸口一沉,吃了叶卡捷琳娜一记重拳。
他倒感觉没什么,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倒是出拳的叶卡捷琳娜猝不及防像击中的巨山,被震的仰面惊慌而倒。
叶晨一个箭步上前抄手搂住她的腰肢,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四十五度的暧昧姿势互相凝视的对方,四下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迪奥数声干咳传来,两人才迅速的分开,左顾右盼张口结舌掩饰尴尬。
四下呼声大起,一扫此前沉重的气氛,百兽吼叫,都为叶晨能平安归来而感到开心。
在场所有人,唯独青蛟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解开了心结。
“镜湖消失,看样子他真的通过了荒龙大人的试炼,既然天意都在他一方,那我便豁出去陪他赌上一回。”
动摇的内心终于找到的方向,青蛟在心里默默做下了决定。
迪奥走上前来,看着这张又熟悉却略带几分陌生的面孔,虽确定眼前这人是叶晨,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是叶晨?”
“怎么?迪奥你小子真是……虽然我离开的有些久了,但不至于不认识我吧?”
“真的是你!太好了。”迪奥一把抱住叶晨,退后一步,欣喜道:“你和叶卡捷琳娜几乎是同时出来的,怎么你变化那么大,你个子比我还高了,脸部肌肉也变了,样貌虽然没有太大差别,但总觉得气质不一样了。”
“你说我和叶子是同时出来的?”叶晨双目充满惊异之色。
“你这么惊讶干嘛?”迪奥指着周围道:“你自己不会看啊,大家伙都在,这里不是和你走之前一样么?除了镜湖消失了,其他都还是老样子。对了,你在湖底都遇到了什么,叶子她出来之后都担心死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她这钢铁女汉子居然为了你哭了。”
“闭嘴!”叶卡捷琳娜冷着张脸,目光满含威胁。
迪奥闪身躲到一旁,双手挥舞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不说就不说嘛。”
“叶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叶晨看着叶卡捷琳娜眼眶中还没完全褪去了红意,就明白了她是多么的担心自己,心里也生出千言万语难以述说的感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无数言辞到了嘴边都汇成了这一句最普通的低声呢喃。
“一声对不起就完了?”
“那你想怎么样?”叶晨笑笑。
“答应我三件事。”
叶晨随口道:“别说三件,只要你愿意,再多也无妨。你说吧。”
叶卡捷琳娜伸出食指,道:“第一件事告诉我你在湖底的经历,你的样貌怎么变化这么大?”
叶晨点头道:“两个问题,不过其实是同一件事,你就算不问,我待会也会告诉你,那么先说第二件事。”
“再让我打一拳出出气,刚才一拳不算。”
叶晨满脸惊恐,双掌挥舞,道:“别!千万别用全力!我……”
叶卡捷琳娜还以为他怕了,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经摆好架势,右拳上火焰附着,气势汹汹的一拳直袭叶晨胸膛。
这一拳她虽没有用全力,但也足有三成的力道,就算是迪奥也不敢正面去接。
“这小子惨了。”迪奥心里默哀,甚至夸张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拳头轰中叶晨胸膛,想象中叶晨被狼狈击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包裹在拳头外的火焰之力没能突破深入直接接触他的肌肤,在碰撞的一刹那就变成了四散的火苗。
叶卡捷林娜只觉得右臂巨震,一股大力反冲袭来,她这次有所准备,没有摔倒,但还是蹭蹭连退了十多步,反观叶晨像个没事人一样轻描淡写的拍着胸口的衣衫,如同在拍扫沾染的灰尘。
“你这什么情况?居然能够抗住小叶子一拳之力?”迪奥奔上前来,在叶晨身上左拍右摸,像是在看一件宝贝。
“喂,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你离我远点。”叶晨轻轻推开迪奥,后者还想上前,叶晨立刻移步离他远点。
叶卡捷琳娜深知自己那一拳的力道,就是数百斤的巨石也扛不住,叶晨肉身强悍自己知道,但远远没有达到这般风轻云淡的程度。他不禁问道:“你肉身怎么强悍到这种地步,换做荒古巨兽估计也就这样吧。”
叶晨耐心的娓娓解释道:“我在龙冢侥幸获得了一场机缘,得到了一位远古大能的传承,我其实已经在龙冢内修炼了二十年,所以我身上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我现在的肉身强度具体也不知道达到了什么地步,不过想来一般的高级魔法在不动用任何手段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让我受些皮肉之苦。”
“这么强?高级魔法都只能给你带来皮肉伤?我去,你这是要逆天啊。你说你待在龙冢修炼了二十年,可你离开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从你们进入镜湖到出来,其间用时绝对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这话要是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那是打死我也不相信的。”
迪奥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他又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我有点看不出来。”他望向叶卡捷琳娜,道:“你看的出来吗?”
叶卡捷琳娜微微摇头,模棱两可道:“感觉像A级,但又觉得远远不止。气息很奇怪,像是蒙了一层雾,瞧不真切。”
“你们不用猜了。我戴上了某件东西,将我的境界压制了,不过虽然我的境界看上去只有A级,但真实情况肯定达到了S级,有可能更高。我没有和S级魔法师交手的经历,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无法准确的有依据判断,听说黑暗公会除了会长之外还有好几个S级强者,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们练手。”
迪奥露出苦瓜脸,垂头丧气道:“苍天啊,大地啊,不公平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小子都S级了,我还没到A级,太气人了。”
叶卡捷琳娜表现的没有迪奥那么夸张,但脸色也不好看,倒不是因为嫉妒叶晨的实力超过了自己,她只是觉得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能力去保护叶晨,反而要让叶晨来保护她了,挫败之余更有一种颓丧的感觉。
叶晨看出他们的心思,手掌一翻,一棵灵草出现在掌心,“叶子,你积蓄境界已久,迟迟无法突破只是因为你天生只能修炼虚空变装魔法从神兵中获得魔力,你对境界的感悟早已足够,缺的只是突破境界所需要的海量魔力,这双生并蒂莲花不仅蕴含庞大的冰属性魔力,炼化之后还能生成冰属性魔痕,配合冰魄枪使用将会威力大增,你也可以顺利突破现有境界,晋升S级。”
“另外这瓶是九曲凤霞露,可生成火属性魔痕,若你将两者完全炼化吸收,魔源就会彻底改变,你往后不仅可以和寻常魔法师一样通过冥想提升魔力,还可以与天地间的冰火属性元素更为亲和,吸收炼化更快,到达极致之后,魔源会转化成冰火双系世界,同时拥有雪山冰峰和火山熔岩之威。”
其实按照虚空变装魔法的特性,叶卡捷琳娜更适合炼体的丹药,但叶晨为了修炼将九宫七星塔中的存货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则至少需要达到琉璃银身才适合炼化,现在拿出来不仅炼化耗费大量时间,得到的成果却不多,徒增消耗,所以他选择了目前更适合叶卡捷琳娜的这两件东西。
他将两件东西交到叶卡捷琳娜手中,指着那瓶九曲凤霞露叮嘱道:“双生并蒂雪莲你可以找个时间直接炼化,但九曲凤霞露一次不宜炼化太多,以你的身体强度,两滴为妙,最多不能超过三滴,否则其中的霸道的火灵之气在魔源中出现暴走,反而会对身体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这是你的。”叶晨又取出一朵灵芝对迪奥道:“你天生魔痕为风系,徒然增加魔痕反而不宜长远修炼,这九叶灵芝最适合你,不仅能够提高你的风系魔法威力,它自带的强悍恢复效果或许还会给你的风系魔法带来意想不到的附加特性,你炼化之后肯定也可以突破境界,踏入A级的门槛。”
二人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但是那清晰感知的药力都在证明叶晨所言非虚。
“小黑,你过来,这里还有给你准备的东西。”叶晨目光看向青蛟。
萨米娅绕着叶晨肩头飞舞,道:“那是小青,小黑还被关在基地呢,叶晨哥哥你是不是一个人在龙冢修炼把脑子练傻了?”
叶晨置若罔闻,见青蛟愣在原地,笑着催促道:“小黑,你傻愣着干什么,这可是你祖爷爷给你准备的东西。”
一声祖爷爷令青蛟猛然回神,惊愕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这问题不知意指何物,众人皆茫然,只有叶晨明白。
炼化了荒龙龙气之后,叶晨继承了荒龙部分记忆,知道了青蛟的前身是一只黑色虎斑剑齿蜥,他在无意中进入了龙冢,得到了荒龙的指点,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有见过荒龙的面,但一直到他离开的时候,他都称荒龙是祖爷爷,也正是因为荒龙的度化,他才能成就青蛟之身。
叶晨没有回答,他散开了一丝龙气,顿时除了青蛟和大古两大凶兽之外,其余众兽皆战战巍巍的匍匐在地。
青蛟感受到那股敬畏又熟悉的气息,神色惊变,也跪了下来,一旁的大古也感受到了龙威,不自觉的在一旁跪身行礼。
叶晨撤回了龙气,两指连弹,两颗丹药分别落于青蛟和大古之手:“小黑,算了,我还是叫你青蛟吧,你手中的这颗丹药名为化龙丹,可以助你化龙之用,但并不是百分百能成功,化龙的关键还是要靠你自身的意志。”
“大古,你本身铜墙铁壁,这金刚丹最适合你,炼化之后你的身躯会更强硬,以后你要和青蛟同仇敌忾,不可再手足相残。”
金刚猿虔诚叩首,两指捏着不足以塞牙缝的药丸放到鼻尖轻轻闻了闻,然后用舌尖舔了舔,随着一丝药力浸入身体,他兴奋的原地跳了起来。
青蛟走上前来,道:“刚才你施放的气息来自祖爷爷的本源之力,看样子你不仅通过了他的试炼还得到了他的认可,从今往后,寂静森林万兽唯你驱使,莫敢不从。”
“倒也大可不必,我可没兴趣当驯兽师。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根除黑暗公会的基地,你只要配合就好了。另外你也不用因为荒龙的龙气对我这么尊敬,我还是我,并不是你们的祖先荒龙。只要接下来的行动你配合我们,那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我有至少九成把握帮你救出你的孩子。”
“那就请你说说计划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青蛟鲜衣怒发,战意汹汹。
叶晨微微一笑,道:“换做之前当然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至于现在嘛……呵呵,当然要闹的大一点,我们直接正面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