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彻底失去控制之前,舒冬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抬手把面具扣自己脸上了。
早知道孟芬画和纪泉槿在这里,舒冬至是万万不会摘下面具的。
虽然那样可能会有点欲盖弥彰。
毕竟以孟芬画对舒冬至的热情程度,以及那顶上过节目又被孟芬画买来戴的平顶帽来看。
孟芬画肯定是已经看过节目了,并且对他们每个人应该都很熟悉了。
但舒冬至要是没有摘下面具,至少不会造成现在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
舒冬至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问题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孟芬画和纪泉槿出现的时间提前了这么久。
只能解释说是环环相扣了。
大概是舒冬至不喜欢顾松雪了,顾松雪就变了,因此把原本的晚宴改成了现在的舞会,又不知抽什么风给纪家递了邀请函。
不过眼下母女相认显然不是时候,更不是重点,也是舒冬至不愿意再考虑的事情。
她得找个什么理由混过去。
而孟芬画已经激动地一把抓住了舒冬至的手臂:“你再让我看看你的脸……”
舒冬至双臂稳如磐石,硬是没让孟芬画撼动半分:“我我我……我害羞!”
“冬至!”孟芬画见拉扯不过舒冬至,突然崩溃地哭了出来。
她如花似玉的脸哭得像一朵皱了的鲜花,“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让我再看一眼好不好?”
几滴温热的液体砸在了舒冬至的手臂上。
舒冬至感觉那液体很快渗透了她的皮肤,让她那部分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孟芬画的那几滴眼泪威力太大了,灼烧得舒冬至的整只手臂都开始隐隐作痛。
舒冬至不知道孟芬画的这一腔充沛的感情从何而来。
明明小说里相认的时候,孟芬画虽然热泪盈眶,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甚至都没有抱抱舒冬至。
舒冬至透过面具,看了看迅速冲过来,正在一脸心疼地劝慰孟芬画的纪泉槿,又看了一旁失魂落魄的纪时悦。
最后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
很快就八点了,人越来越多了,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松雪也要小青蛙找爸爸了。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舒冬至私心里也不希望纪时悦今天遭受两次打击。
舒冬至于是加大力度,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孟阿姨,我想您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孟芬画的双手却好似变成了铁钳,死死攥住舒冬至不放手,一边拼命摇头:“你长得和我这么像,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和我有某种亲密的联系……”
舒冬至用空着的那只手绕到脑后,淡定地绑好面具丝带:“我不是光东人,我从小在芙澜长大,我的家人也都健在,我绝对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她又拉过纪时悦的手放在孟芬画的手背上,企图动摇孟芬画,“请您不要再说了,不要让时悦伤心。”
尽管女儿来到了身边,孟芬画的注意力却还是全在舒冬至的身上:“我看节目,发现你在酒吧驻唱,你还有个在读初中的弟弟,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这话一出来,舒冬至就了然了。
原来这才是孟芬画提早转变的根源所在。
小说里舒冬至根本没让舒夏至在节目里出镜,而且职业体验环节也都是花了大价钱充的面子。
而为了提升顾松雪对自己的好感度,舒冬至每天录节目都要扮名媛装淑女,几乎一颦一笑都是绷着的。
所以她每次结束一天的录制,都能瘫一晚上。
她在小说里完全没有把真实的自己展示出来,也没有把自己的真实生活在节目里揭露给大家。
所以就算孟芬画看了节目,觉得舒冬至跟她长得有点像。
但看舒冬至过得还不错,她也只是暂时按兵不动,直到节目结束后才找到舒冬至。
而现在,舒冬至不装了,孟芬画也看到舒冬至过得并不是很好,愧疚感就被提前诱发出来了。
再加上她刚刚看到舒冬至和她相似的脸,母爱也占据了上风,才会表现得如此失控。
不管孟芬画态度如何,舒冬至内心动容的部分还是很少的。
因为朝夕相处的亲情是完全不输血缘关系的。
甚至在舒冬至这里是完胜的。
当然人都是有私心的,纪家千金的位置摆在面前,谁又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尤其是对现在十分缺钱的舒冬至来说,这简直是非常难以抵抗的诱惑。
但是情比坚金,友情也是情。
舒夏至是舒冬至朝夕相处了十三年的弟弟。
舒冬至无法想象要是有人夺走舒夏至,自己该怎么办。
同样,孟芬画也是纪时悦朝夕相处了二十一年的母亲。
舒冬至不能自私地夺走她。
这不是自我pua,也不是圣母。
舒冬至只是不愿意让纪时悦失去自己的亲人。
她和纪家相认,能得到虚名和金钱,但纪时悦的整个人生都将会被颠覆。
这太残忍了。
纪父纪母可能还是会像小说里那样,继续把纪时悦当作亲生女儿来养。
但他们安稳幸福的生活肯定不能完全恢复如初了。
如果结局是那样的话,舒冬至是不愿意去做任何改变的。
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反正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跟孟芬画没关系,坚决不去做亲子鉴定,事情肯定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一点儿都不辛苦,我唱歌很开心。”舒冬至回避孟芬画疼惜的眼神,转头看向纪时悦,“反倒是时悦,她从影视圈底层一点一点打拼到现在,肯定比我辛苦多了。”
纪时悦望着孟芬画,憋着眼泪开口喊了一句:“妈妈……”
孟芬画似乎被纪时悦这一句委屈的“妈妈”叫回来了,终于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到纪时悦身上:“月月……”
纪泉槿温柔地用手帕擦拭着孟芬画脸上的泪水,不动声色中凉凉地瞥了舒冬至一眼:“芬芬,她怎么可能和你有关系呢?你是不是太累了?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他说着,就一点一点轻柔地掰开了孟芬画抓在舒冬至手臂上的手指。
然后他带着孟芬画坐在了沙发上,把她温柔地揽在怀里哄着,抽空又瞥了舒冬至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可以走了。”
“好的叔叔。”舒冬至答应着纪泉槿,转身用双手拇指揉了揉纪时悦泛红的眼角。
她细心地帮纪时悦戴好面具,“时悦,舞会好像开始了,让你爸妈在这里休息,我们去外面玩玩?”
纪时悦盯着舒冬至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眼里流转着舒冬至看不懂的情绪。
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因此放大了眼睛的存在感。
纪时悦深棕色的眼眸漂亮得像两颗发光的珠子。
舒冬至仔细观察才发现,她自己的眼睛除了颜色和纪时悦眼睛的颜色有点接近以外,其他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像。
巩斯维眼瞎!
一天天瞪着个乌漆麻黑的眼珠子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舒冬至不解地朝纪时悦歪了歪头:“怎么啦?”
“没什么。”纪时悦垂下眼眸,牵起舒冬至的手,“我们走吧。”
“go go go!”
成功拐到纪时悦,舒冬至却不急着带她去找顾松雪了。
舒冬至能感受到纪时悦的情绪受到刚刚的事情的影响了。
不能这么快又刺激她。
只要顾松雪不是那么过分,有时候像现在这样,不去把事情戳破,反而会让大家一切安好。
舒冬至放缓脚步,陷入了纠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