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林当即丧了脸色,这何沛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每一门课,甲等皆只有一人,给了褚青林,旁的人再好也只能是乙等。
第二门,考的是琴。
甲等亦是何沛然。
一整日下来,褚青林连引以为傲的插花都能输给第一次插花的安歌。
第一日考核的是琴棋书画,第二日是文章与九数。
两日考核结束。
裴景之翻看着众人写的策论,有些人连字都写不利索,只能以一些鬼画符代劳。
裴景之看到有些人将文章毫无厘头地胡乱写。他只觉得眉心突突直跳,头又开始隐隐发着痛。
“明日让家中大人前来松风书院,每家每户,需派一人,不可由下人代之。”
“那我父亲很忙的。”
其中有人抗议。
“明日朝中休沐,此事,我自会禀明崇明王。”
裴景之意已决,将手中的那些答卷按在了身侧书童的怀里,扶额闭眼:“都裱起来,高高挂在这堂中。”
安歌回到王府。
正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跳朝里走着,瞧见晏鹤川又带了苍崖回了府,正呼唤着朝着他们走去呢。
“王兄!诶——”
脚下却踩空了一步阶梯,身子踉跄着朝前摔去。
晏鹤川与苍崖走在前,听见声音时脚步已然行动了。
晏鹤川快步过去,眼疾手快地将那往前摔去的安歌牢牢接在怀里,才避免她脸向下着地。
安歌脸蛋正撞进他的胸口,意识到苍崖还在呢,连忙起身站稳,尴尬地挠头朝苍崖解释:“苍崖公子见笑了。”
晏鹤川见她这般举动更是不解。
不看王兄,看他作甚?
又不是苍崖来扶的她!
意识到晏鹤川那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安歌这才看向他,嘿嘿笑着:“不小心嘛。”
“毛毛躁躁。”晏鹤川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随后在她面前俯身蹲了下,有些担忧道,“可有扭伤,本王看看?”
“这……不合适……”安歌目光紧张地看向他身后的苍崖。
晏鹤川狐疑地看向那站在原处的苍崖,见他连忙撇清关系似的连连摆手,一脸无辜清白。
于是晏鹤川也顾不上猜测这丫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自顾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她的扶光院而去,不忘落下一句:“苍崖先去书房候着。”
安歌被他抱回了房,一路上心底狂生怯,晏鹤川当着苍崖的面,对自己这般照拂,苍崖看到,真的不会心生芥蒂吗?
晏鹤川将安歌动作轻柔地放到入门处的矮榻上,蹲在她身前,轻轻握上她的小腿,便将她的鞋袜褪了下。
她脚踝处是明显的红肿。
安歌却像浑然不知似的,连忙伸手摆弄着:“没事,崴了一下,我晚些涂点药就好了。”
晏鹤川一言不发地去一旁的柜中拿了药瓶与药签。
只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握上了她白净的脚踝。
他掌心带着一点点的凉意覆上,倒是缓解了几分疼痛。
他未进行揉搓,小心翼翼地帮她将膏药均匀地涂抹开。
只是神色紧着,瞧着不知是何情绪,像是隐隐带着些许阴霾。
安歌还未曾见他这般神色对着自己,于是有些不解地伸手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王兄……”
低低的声音像猫儿的爪子一般轻轻挠过人的心坎。
晏鹤川神色一动,却未抬眼,只专注地替她把药上完。
安歌见他好像不是很开心,于是敛了自己脸上那些开玩笑的神情,缓缓道:“我下次走路一定注意!”
“还有呢?”晏鹤川放下拿药瓶,拿着干净帕子净了自己手上沾染到的药膏,这才来帮她将裤腿放下。
“还有……还有……”安歌哪里知道还有什么,犹豫间见晏鹤川轻轻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见了苍崖,你就很不对劲,脑中都在想些什么?”他本不想干涉她的少女心思,可这才见过几次面啊,就这般在意?
安歌噘了噘嘴,眼神飘忽不定,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没有想什么……”安歌撇开目光,违心答着。
“本王上次与你说的,你可是忘了?”晏鹤川见她这些小动作,心中更是笃定,他也并未大声呵斥,只是带着几分无奈与语重心长。
“没!我对他真没存那些心思!”安歌连连摆手,“王兄莫要误会我!我不会抢你心仪之人。”
晏鹤川眼中疑惑更甚,他的理解能力从未出错过,此话一出,倒让他有些听不懂了。
直至意识到眼前人究竟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微微启了唇,却愣是说不出来半句,字字如鲠在喉。
“我知王兄……那个……”安歌神色仓惶解释,“但我绝不会因此瞧不起王兄,何况苍崖公子比女人还美……王兄为之倾倒无可厚非!”
晏鹤川眼中惊愕更甚。
是谁教了她什么吗?
“本王不是。”晏鹤川第一次体会到忙于解释的苍白与无力。
他强行冷静了心绪。
见这小家伙已然沉浸在自己的谬论里,他暗暗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弹了一个脑瓜崩。
“疼。”她委屈地皱了脸。
“究竟把本王当什么人了?本王怎可能心仪苍崖?”他无奈蹙眉。
偏偏见她吃痛揉着额头,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弹得太重,一边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一边附过身去,轻轻呼着气。
安歌额头上那轻轻慢慢的风拂过,她不禁愣了神:“啊?王兄不喜欢苍崖啊?那王兄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晏鹤川动作停了,真想给她脑门上再弹一下,可偏偏目光移到她脸上。
纯真无害的神情上,那双大眼睛正眨着等着他的回复。
“本王为何要喜欢男子?”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了什么,“你近日,都学了些什么?”
“没什么!”安歌背地里没少听阿镜偷偷给自己讲的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她矢口否认。
“你把本王当断袖?”他猛然察觉,诧异地问着。
“我……”安歌刚要解释,随后又讪讪问道,“难道……不是吗?”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甚是没有底气。
肉眼可见晏鹤川那变幻莫测的神情,他这张处变不惊的脸,在此生应当是第一次出现这般丰富的神情。
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她这些时日又是问他王妃之事,又是处处提及苍崖……
简直荒谬。
晏鹤川看着她这副懵懂样子,只能认栽,无奈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本王真想撬开你的脑袋来,看看里头装的什么?”
不是断袖?
安歌心虚垂下了头,心底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讪讪转移了话题:“明日……王兄能去书院吗?”
裴景之在此之前就与他提过此事,晏鹤川大抵清楚。
安歌见他不语,还以为真把他气着了,悄悄抬起眼来偷看他,像那做错事的孩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