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坐在茶棚里，手指还在敲桌面。那块写着“闭关”的黑石头被她捏碎了，渣子撒在桌上，像谁家灶台漏的灰。
她懒得收拾。
金光又落下来一块牌子，这次是“天剑门”，说要请她当客卿长老，待遇从优。她看都没看，抬手一挥，牌子飞进旁边的溪水里，扑通一声沉底。
青光再闪，万剑山庄的帖子又来，说是英雄宴改期，专等她定日子。她冷笑，撕了帖子扔地上，踩了两脚。
这些人都疯得差不多了。昨天她差点被人砍死在山林，今天倒一个个排着队送好处？真当她是路边招手就停的灵兽车？
她把怀里那枚青玉简掏出来，放在掌心。玉面冰凉，字迹清晰——“你走的路，我走过。若愿论道，可至‘归墟崖’。”
这话不像是套话。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节发红，掌纹里还夹着点干血。焚天诀那一击把她自己也烧得够呛，现在肋骨处还一阵阵抽着疼，像有人拿钝刀在里面慢慢刮。
但她没时间养伤。
外面这些人，看着是来捧她的，其实都想把她按进各自的局里。她要是点了头，明天就能住上大殿、吃上灵膳、穿上法衣，但也从此不是自己人了。
她不想当谁的招牌。
也不想当谁的靶子。
她掏出水囊，往桌角的石洼里倒了点水，取出真实之镜碎片，轻轻放进去。
水面晃了晃，画面浮现。
第一幕是玄霄阁密室。几个长老围坐，一人端茶慢饮：“那狐女战力不错，但根基不稳，只要我们提供丹药助她突破，她就得听命于我们。”旁边有人点头：“正好用来牵制南域三派，不必亲自动手。”
白小璃哼了一声，指尖一弹，水面晃动，画面变了。
云澜宗藏书阁内，执事低声汇报：“已安排弟子散播消息，称她为‘乱世劫星’，若她不肯合作，便让各派警惕她的妖身来历。”另一人冷笑：“正道容不下独来独往的强者，尤其是妖族。”
她撇嘴：“编排我是吧？”
画面再转，紫霞门议事厅。掌门抚须而笑：“讲法台一事，务必高调操办。让她站台，我们借机统一正道话语权。至于事后……一个孤身女子，还能翻出什么浪？”
白小璃直接抬手拍散水面，水花溅了一桌子。
“合着都当我傻？”她嘀咕，“又是拉又是踩，还要我亲自上台配合演出？谁给的勇气？梁静茹吗？”
她靠回竹椅，仰头望着棚顶。茅草有点漏光，几缕日影落在她脸上，晒得眼皮发烫。
这时候，眼前终于跳出熟悉的虚影界面。
【叮！隐藏任务完成：看透人心x3】
【奖励发放：静心符x1（可助冥想清明）】
下面还飘出一行小字：
“别急着选，脑子清楚比腿快重要。”
她轻哼：“难得说句靠谱的。”
她取下肩后布包，翻出一张黄纸符贴在额头上。符纸一贴，脑袋里的杂音立刻少了。那些吵嚷的邀请、算计的画面、耳边嗡嗡的人声，全都退远了。
她闭上眼，呼吸慢慢稳下来。
脑子里开始过这几年的事。
刚穿过来那会儿，她连化形都不利索，尾巴总是控制不好，一紧张就炸毛。那时候天天躲在云梦谷后山，靠系统签到领点破丹药混日子。
第一次签到，掉了个“驱蚊香”，她气得骂系统是不是拿错库了。
后来才明白，那香能驱散低阶毒虫，救了她一命。再后来，系统给的任务越来越离谱，“今日怼人三次”“偷听掌门密谈”“混进门派大比前十”……
她照做了，结果每次都能捞到好处。
她靠着这些任务和奖励，一点点爬上来。从被人追着打的野狐，变成能让金丹高手皱眉的存在。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是别人看不见她，她躲在暗处搞小动作。现在是所有人都盯着她，想把她拉进自己的队伍。
她要是进了玄霄阁，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活。
要是去了云澜宗，就得配合他们演戏。
哪怕表面风光，实则不过是换个笼子。
她不想那样。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那枚青玉简上。
这个送信的人，没提结盟，没说利益，也没画大饼。只说了一句“你走的路，我走过”。
这句话比什么都重。
她知道这条路多难走。没人信你的时候你得自己扛，被人围攻的时候你不能倒，连喘口气都有人想趁机塞给你一堆麻烦。
可偏偏，这句话里没有命令，没有试探，也没有套路。
她伸手拿起玉简，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
“你说你走过这条路……”她低声说，“那我就信你一次。”
她把其他所有邀请符全掏出来，堆在桌上。紫霞门的、天剑门的、万剑山庄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小门派，加起来七八张。
她指尖凝火，一点。
火苗窜起，符纸迅速卷边、发黑、化成灰。风一吹，灰烬散开，落在溪水上，漂远了。
最后桌上只剩那枚青玉简，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把它收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茶棚外，风吹得竹帘晃荡。远处山峦起伏，云海翻腾，仙城的轮廓还在雾里藏着。
她没看那边。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
她站起身，拍了拍红衣上的灰。衣服是新的，旧的那件烧坏了，早扔了。眉间朱砂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像一滴刚点上去的红漆。
她拎起布包，转身走出茶棚。
脚刚踩上土路，身后忽然传来翅膀扑棱声。
她回头。
一只乌鸦模样的鸟从天上俯冲下来，爪子一松，一个破布包砸在她脚边。
布包裂开，滚出一本残破的小册子，封面焦黑，只能看清两个字：
“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