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陈稳没有立刻迈步，他站在门口，矿石灯举到胸前，光晕照进黑暗的厅堂。地面平整，没有裂缝，也没有机关启动的迹象。
“等一下。”他说。
王强立刻侧身挡在入口处，短斧横握，目光扫向两侧墙壁。林悦蹲下，用刀尖轻轻刮了刮门前的地砖，粉末落在掌心，灰白色，带着一点金属光泽。她捻了捻，低声说：“不是泥土。”
赵刚喘着气坐在台阶上，刚才过浮桥时消耗太大。他抬头看着那扇门，“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吧？”
“再等等。”陈稳盯着大厅深处。
几秒后，空气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异动。他才抬脚，一步跨入。
大厅比想象中大得多。四面石墙布满刻痕，从顶部一直延伸到地面。李娜打开备用矿石灯，两束光同时亮起，照亮了第一幅壁画。
孙莉往前走了几步，眼睛睁大。
“这些符号……我见过。”她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指着墙上一组螺旋纹路，“通道里的按钮，就是这种形状。这不是装饰，是同一种东西。”
陈稳走到她身边。壁画分为三部分，左边是岛屿全景，中间是人群聚集在高台上的画面，右边则是大地断裂、海水倒灌的场景。
“你认得出来他们在做什么吗？”他问。
孙莉靠近墙面，手指悬空划过图案。“这个位置，”她指着中央的高台，“他们正在往里面放东西。看，这个圆形物体，被很多人围着。”
林悦也凑近，“那个形状……像不像我们捡到的五彩石头？”
没人回答。但气氛变了。
赵刚站起身，慢慢走过来。“你是说，这地方以前有人？还搞出了什么大动静？”
孙莉点头。“不止是人。你看他们的衣服。”她指向一群站立的人像，“这些线条不是布料，是连接在一起的部件，像是……机器的一部分。”
李娜皱眉，“你是说，他们会自己装零件？”
“我不知道。”孙莉声音轻了些，“但画里就是这样画的。”
陈稳绕到另一面墙。这里的壁画更完整。第一段描绘的是日常景象：人们在田地里劳作，孩子在街道奔跑，建筑层层叠叠，像是塔楼又像机械装置。第二段开始变化——天空裂开一道口子，光柱落下，所有人仰头望着同一个方向。第三段全是混乱：地面塌陷，建筑倒塌，一部分人逃向海边的小船，另一部分被黑影拖进地下。
“这不是自然灾害。”陈稳说。
“什么意思？”赵刚问。
“你看这里。”陈稳指向一处细节。在天裂的画面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装置正在下沉，周围有无数小人跪拜或伸手拉扯绳索。装置边缘刻着和石钮一样的符号。
“他们是主动把它埋下去的。”他说。
林悦翻出记录本，快速拍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可能都是踩在他们的废墟上。”
“可为什么没人活下来？”赵刚盯着最后一幅画，“哪怕一个都没有？”
“也许有。”李娜轻声说，“但我们没认出来。”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王强一直守在门口，这时转过身，“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陈稳问。
“系统提示音。”王强盯着大厅顶部，“每次任务完成，都会响一次。那声音……和画里那个装置发出的光波纹很像。”
空气凝固了几秒。
孙莉忽然又往前走了一步，停在最内侧的墙边。那里有一块区域颜色更深，像是后来补上去的。她用手擦了擦表面的灰尘，露出一行小字般的符号。
“这不是象形文。”她说，“更像是编码。”
“能看懂吗？”林悦问。
“我不确定。”孙莉摇头，“但我记得，在学校选修过一门基础符号逻辑课。这些排列方式……有点像二进制变体。”
“意思是？”赵刚语气急了。
“意思是我可以试试破译，但需要时间。”
陈稳看了看她，又环视整个大厅。“先确认安全。”
他让王强和赵刚去检查四周是否有暗道或隐藏出口。林悦和李娜负责清点随身物资，准备长期停留的可能。孙莉则留在原地，用铅笔在本子上抄录那些符号。
十分钟后，王强回来报告：四面墙都是实心的，只有入口这一条路。赵刚补充说，角落里有几个凹槽，形状和之前的石钮一致，但已经破损。
“没人来过。”他说，“至少很久没人动过这些东西。”
陈稳回到壁画前。他盯着那幅装置下沉的画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感觉——就像上次触发金手指前的那种预兆。但他没有陷入危机，沙漏也没出现。
“林悦。”他叫了一声。
“在。”
“你觉得，这些人是不是也以为自己在控制什么东西？结果反而被它吞了？”
林悦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是说，我们现在做的事，跟他们一样？”
“有可能。”他说，“我们进副本，拿资源，完成任务。听起来很合理。但如果这一切本来就是某个程序的一部分呢？”
“你是说，我们也是试验品？”赵刚走过来，声音压低。
“我不知道。”陈稳看着他，“但他们在画里留下了警告。我们只是还没看懂。”
孙莉突然抬起头，“我破了一段。”
所有人围过去。
她指着本子上的几行字符，“这部分重复出现了三次，结合上下文，我觉得它的意思是——‘不要唤醒沉睡者’。”
“然后呢？”李娜问。
“后面一句是，‘它会记住名字’。”
“名字？”赵刚冷笑一声，“谁的名字？我们的？还是系统的？”
没人接话。
林悦忽然伸手摸了摸墙面。她的指尖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某种频率在传递信号。她立刻缩回手，看向其他人。
“墙在动。”她说。
陈稳马上靠过去，手掌贴上石面。震动很弱，但确实存在，规律性的，每隔三秒一次。
“像是心跳。”李娜喃喃道。
“不。”王强盯着入口方向，“更像是启动前的预热。”
赵刚猛地转身，“那我们还站在这儿干嘛？赶紧走啊！”
“往哪走？”陈稳冷静地看着他，“门还在，但我们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变化。现在离开，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它自己停下来？”赵刚声音提高。
“我们得弄清楚这震动是从哪来的。”林悦说，“也许和孙莉破译的内容有关。”
孙莉咬着笔帽，眼神闪动。“还有一段我没试。在最后一行，符号排列方式不一样，像是单独加进去的。”
她把本子递给陈稳。
那一行字符下方，画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石头，正走向装置。旁边有个标注，符号组合从未出现过。
“这个标记……”孙莉说，“我觉得它代表‘下一个’。”
“下一个什么？”李娜问。
“下一个操作者。”孙莉抬头，“或者，下一个祭品。”
赵刚往后退了半步，“你们别说了。这些东西早毁了，还能干什么？”
“但它在响。”王强说。
“谁也不知道那声音是谁发的。”
陈稳低头看着手中的矿石灯。灯光映在壁画上，那个人影的眼睛仿佛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灯移开。
“孙莉，继续破译。”他说，“林悦，你帮我记下所有关键节点。赵刚，你和王强轮流警戒。李娜注意大家状态，尤其是呼吸和心跳。”
没人反对。
命令下达后，团队迅速进入分工状态。孙莉伏在墙边一笔一画地抄写，林悦对照照片做标记，赵刚站在角落盯着入口，手一直放在绳索扣环上。
陈稳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
那个人影举着石头，脚步坚定。而在他脚下，地面裂开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由金属和骨头拼接而成的手。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矿石灯的光开始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