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命后第一日,现实世界?九处战争指挥中心。
九处最深层的指挥中心。
灯火通明。
却静。
静得能听见服务器的嗡鸣 —— 不是杂乱的响,是低沉的、持续的,像困在钢铁里的巨兽在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电流的味。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臭氧味,混着墙壁冷凝水的潮气,往人骨头缝里钻,冷得人打颤。
巨大的环形全息投影裹住整面墙。
蓝色的地球轮廓在转,光点密密麻麻钉在上面 —— 那是《三界争锋》的服务器节点,是数据流的脉络。光点亮得刺眼,却没半分星辰大海的浪漫,倒像一张冰冷的审判桌,把人类的命运摊在上面,连呼吸都能映出影子。
祁默站在投影前。
一身黑色作战服,特制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肩线,却也显露出脊背的单薄 —— 刚卸下 “大风” 那身传奇皮甲,甲胄的余温还残在指尖,眼神却比游戏里最利的匕首还冷,还沉。
匕首会反光,他的眼不会。
身后站着磐石。
再远些,是十几位联络代表。肤色杂,军装也杂 —— 有绣着星徽的,有缀着条纹的,有只挂块金属牌的。
但他们的脸一样。
一样的凝重,眼底一样藏着慌 —— 不是明着的乱,是压着的、攥着的,像手里攥着块烧红的铁,扔不掉,也握不住。
有个文职出身的代表,额角渗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他想擦,又不敢抬手,只能偷偷偏头,让汗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汗是凉的,却让他的脖子更烫,像被火燎着。
没人说话。
空气凝得像冰,压得人胸口发闷。连投影里地球转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嗡 —— 嗡 ——” 的,像在催命。
祁默的目光扫过投影。
从亚洲的光点,到美洲的,再到欧洲的,慢慢转,最后停在太平洋上空 —— 那里有个最大的光点,正微微闪烁,像在挣扎,又像在求救。
他的声音响了。
不高。
却清晰,像冰锥扎在寂静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溅起冷光:“第一道指令。”
所有代表猛地直了脊背。
有人手忙脚乱摸出终端,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显得更白;有人屏住了呼吸,连喉结都不敢动;磐石的肩绷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指节泛白。
“七十二小时。”
祁默的语速没波澜,像在说 “今天吃什么” 一样平淡,却比任何怒吼都有威慑力:“各国,提交所有可征召的精英名单。”
顿了顿。
他补充,每个词都咬得准,像在刻碑:“现役特种部队、顶尖职业玩家、科学家、工程师 —— 别漏。附能力评估、游戏职业倾向、当前等级预估。”
又一句,更冷:“同时,交现实可注入游戏的资源清单。资金、能源、稀有材料 —— 只要能量化,能转换,都要。”
命令短。
没解释,没动员,连个 “请” 字都没有。
代表们的手指在终端上飞,没人敢提异议 —— 现在提异议,就像在洪水面前挡木板,没用,还会死得快。
有个欧洲代表想张嘴。
想问 “资源清单的优先级怎么定”,刚抬了下下巴,看见祁默的背影 —— 那背影挺得直,像插在地上的刀,没回头,却像能看透他的心思。他的话咽了回去,喉结滚了滚,指尖更快了,屏幕上的字都快连成了线。
祁默说完,没再看他们。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地球投影上,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把他的心思劈成了两半 —— 一半是冷硬的指令,一半是沉重的责任。
但他的 “网感” 已经动了。
不是作用于虚拟数据。
是像电流一样,从他的太阳穴往外散,悄无声息地扫过身后的人。他能 “摸” 到那些情绪波动 ——
那个星徽军装的代表,心里在算账。清单上的石油储备,他想留三成,情绪像浸了油的棉线,看着稳,一烧就着,藏着私心;那个条纹军装的,名单里掺了两个关系户,心跳比别人快半拍,情绪是虚的、飘的,像没根的草;还有个黑皮肤代表,清单上的黄金是实的,情绪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硬,像淬了火的钢,扎手,却真。
他能 “看” 到人心鬼蜮。
也能 “看” 到那点微光。
有三个人的情绪是亮的,是真的 —— 黑皮肤代表,还有两个穿迷彩服的,一个来自非洲,一个来自大洋洲。他们的情绪像风中的火星,小,却没灭,带着 “拼了” 的劲。
第一缕星火,就这么亮着。
在冰冷的指挥中心里,在密密麻麻的光点下,照见了人心,也照见了前路的影子。
祁默的手指,在投影边缘碰了一下。
蓝色的光在指尖散了,像碎了的冰。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挣扎的光点 —— 太平洋上空的服务器,像在看未来的战场。
寂静又回来了。
只有服务器的嗡鸣,还有代表们敲终端的声音,“嗒、嗒、嗒” 的,像在倒计时。
磐石看着祁默的背影,没说话。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祁默肩上的担子,比山还重。而他们能做的,只有跟着他,往前冲 ——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那点星火,还在亮。
慢慢的,又有几个光点亮了起来 —— 是之前藏着私心的代表,情绪里的油和虚,散了点,多了点硬。像被那三缕星火燎到了,也想跟着燃起来。
祁默的嘴角,又勾了一下。
还是那道锐气。
像风,要把星火吹成燎原之势。
他的声音又响了,比之前轻了点,却更有力量:“七十二小时后,我要看到清单。缺一个,少一项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的代表,像刀割过:“后果自负。”
没人说话。
却都点了头。
眼神里的慌,散了不少,多了点定 —— 像找到了主心骨,知道该往哪走了。
空气里的冰,化了点。
不再是窒息的沉,多了点流动的力。像风,终于吹进了指挥中心,吹着那点星火,慢慢烧。
三界的战场,还在等着。
但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跟着他们的统帅,跟着 “大风”,迎着风,往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