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琛站在书房中央，手指紧紧捏着那个透明证物袋。布料边缘的污渍在灯光下显得暗沉，像是干涸很久的痕迹。他没有再看第二眼，但指节已经泛白。
苏瑶推门进来时脚步很轻。她刚给孩子们送完果汁，手里的空杯还没放下。看到厉霆琛的样子，她停下。
“怎么了？”她问。
厉霆琛转过身，把袋子递过去。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苏瑶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停住了。
深蓝色的布，白色条纹，袖口缝线断裂处还连着一点线头——和五宝上周穿去学校的那件一模一样。她记得那天早上，孩子非要自己挑衣服，说这件最舒服。
她的手开始抖。
“这是……从哪儿来的？”声音发紧，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今早送来的信封里。”厉霆琛盯着她，“不是恶作剧。”
苏瑶猛地抬头，“你是说……有人动了孩子？”
“还不确定。”他说，“但我查过安保记录。送包裹的人避开所有主摄像头，手法专业。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苏瑶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墙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起刚才还在院子里跑跳的孩子们，想起五宝仰着脸要果汁的模样。如果真出了事……她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自家庭云盘。文件名是一串数字编号，后面跟着括号：【查看需验证身份】。
厉霆琛立刻走过去，输入双重密码。系统加载三秒后，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晃了一下才清晰。五宝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双手被绑在背后，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微微发紫。他没哭，也没喊，只是用力抿着嘴，像在忍着什么。
苏瑶冲上前，一把按住暂停键。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视频继续播放。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宣布退出新能源项目竞标。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画面切换到另一个角度。五宝动了一下，脚在地上蹭出轻微响声。接着，镜头外伸来一只手，拎起他的衣领。孩子被迫抬头，脸上出现一道红痕，像是被粗糙的东西擦过。
苏瑶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没松口。
视频最后半秒，闪过一个人影。背对着镜头，穿着黑色外套，肩膀一侧有块模糊的印记。厉霆琛瞳孔一缩，立即截图锁定位置。
他回放三次，放大肩部区域。那道纹路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公司标识的变体，和他商业对手集团的徽记极为相似。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厉霆琛拿起手机就要拨号。安全部、警方、私人武装——他准备一次性全部调动。
苏瑶突然伸手压住他的手。
“不能动。”她说，声音沙哑但清楚，“你现在派人去找，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收到了视频。只要他们觉得计划暴露，第一反应就是撕票。”
厉霆琛盯着她，“那你让我等？等他们动手？”
“不是等。”苏瑶松开手，走到电脑前，“是查。视频里一定有线索。背景、声音、时间戳……任何细节都可能是突破口。但我们必须先确认五宝现在的位置。”
厉霆琛看着她。她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差点站不稳的母亲，而是冷静下来准备战斗的女人。
他放下手机。
“好。”他说，“我们查。”
两人走进书房内侧的密室。门关上后，外面的声音完全隔绝。墙上一圈监控屏亮着，中央主屏正显示着视频的最后一帧。
苏瑶戴上耳机，重新播放音频。她把音量调到最大，反复听五宝脚蹭地的那一瞬。背景里有极细微的杂音，像是金属共振后的余波。
“等等。”她突然睁眼，“倒回去两秒。”
厉霆琛操作键盘，将时间轴退回。
她闭着眼睛专注听。几秒后，她睁开眼，“有钟表声。很轻，频率稳定，应该是机械表走动的声音。”
厉霆琛立即调出声波分析图。屏幕上出现一段微弱的规律波动，在整体噪音中几乎难以察觉。
“能定位吗？”他问。
“不能直接定位。”苏瑶摇头，“但可以缩小范围。这种滴答声说明周围环境封闭，回音轻微。而且声音持续存在，代表钟表一直在运行，不是临时摆放的装饰品。”
她打开地图界面，输入几个参数。“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要么是地下空间，要么是老旧厂房。再加上对方能避开我们的监控网络……很可能是在城南工业区。”
厉霆琛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区域。那里曾是他上一次设局引敌的位置。废弃厂区多，信号盲区密集，确实是藏人的理想地点。
“你怀疑是同一个幕后黑手？”他问。
“不是怀疑。”苏瑶摘下耳机，“是肯定。只有他才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你。也只有他，敢碰我的孩子。”
厉霆琛没说话。他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支战术笔和一台加密通讯器。这是他平时用于紧急联络的设备，从不离身。
“我现在联系警方备案，但不会透露具体位置。”他说，“一旦行动泄露，反而会害了他们。”
苏瑶点头，“我可以黑进附近路口的交通系统，调取最近二十四小时的所有车辆进出记录。如果有运送大型设备或人员频繁出入的情况，可能就是他们的据点。”
她坐下开始操作。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不断切换窗口。几分钟后，她停在一个画面前。
“看这个。”她指着一辆厢式货车的尾部影像，“车牌被遮挡，但车身上有轻微刮痕。昨天这个时候，它出现在距离主宅三公里的一处加油站。司机戴帽子，没露脸。”
厉霆琛放大图像。车门上有半道泥印，形状特殊，像是从某个特定路段驶过留下的。
“这条路线通往工业区。”他说，“而且避开了主干道监控。”
苏瑶继续追踪。通过加油站的内部摄像头，她锁定了这辆车的行驶方向。结合周边民用网络的wi-Fi热点信号变化，她画出了一条可能的移动轨迹。
终点指向一座废弃的电子元件厂。建筑结构复杂，有多层地下室，曾因电路老化被查封多年。
“就是这里。”苏瑶低声说。
厉霆琛站起身，走到密室角落的武器柜前。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消音手枪，检查弹匣后装入枪套。
“你打算一个人去？”苏瑶回头看他。
“我不会打草惊蛇。”他说，“但我要亲自确认他们的藏身处。你在家里等消息。”
“不行。”苏瑶站起来，“我去。”
“你疯了？那是危险地带。”
“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她直视着他，“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坐在家里等你带回结果。我能帮你识别环境细节，还能远程干扰他们的通讯系统。少了我，你连门都进不去。”
厉霆琛看着她。她的眼神没有动摇。
良久，他点头。
“好。但你必须听我指挥。一步错，所有人都活不了。”
苏瑶穿上防风外套，将笔记本塞进背包。她最后看了眼密室里的屏幕，视频画面仍停留在五宝的脸庞上。
她伸手合上盖子。
两人并肩走出密室。门外，阳光依旧洒在庭院里。风筝还挂在树梢，随风轻轻摇晃。孩子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厉霆琛按下腕表按钮，启动全宅静默模式。所有对外通讯转入加密频道，警报系统进入待命状态。
他们穿过走廊，走向车库。
苏瑶的手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触碰到一把冰冷的金属匕首——那是她这些年随身携带的东西，从未离身。
车门关闭的瞬间，她低声说：
“谁敢伤我孩子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