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七点左右,彭世凛对父亲说:
“爸,我现在过去跟小叔商量一下明天送爷爷去住院的事。”
彭启明略一思索,语气里带着不放心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彭世凛:“爸,你搬了一天的货,也很辛苦,你就在家早点洗澡,好好歇着吧。爷爷住院的事,我会安排得很好。到时候轮到你照顾爷爷,你再去照顾。”
“也好,我就在家里等你。”
彭启明也明白,就算他去找小弟商量父亲住院的事,也轮不到他两兄弟话事,最终结果还是得听弟媳妇何兰莲的决定。
彭世凛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六个又红又圆的苹果里。从中拿出三个,用网袋装着,准备拿给小叔家人。
“二妹,你拿这几个苹果先洗干净,再切成块分着吃吧。”
弟弟妹妹都没见过这么又大又鲜亮的苹果。特别是两个小孩,他们虽然见过,却从来没吃过。一见到这苹果,早已馋得口水直流。
“大哥,这不是苹果吗?苹果不是秋冬季才有吗?怎么夏天就有了呀?”
世兰果然读书多,知道的知识也多。
彭世凛解释:“正常时候苹果都是秋冬天摘了上市,可这夏天能见到,是供销社从北方调运过来的。
北方那边秋天收了苹果,会存在专门的地窖里,地窖里凉,还能保湿度,苹果放里面不容易坏。
等过了冬天、到了夏天,供销社再把这些存着的苹果调运到我们粤省来,给大家按计划供应。就是数量非常少,能买到这几个已经是极限了,且价格也贵。”
世兰会心一笑,问:“大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个苹果应该是婷婷姐送吧。”
彭世凛不言,只是抿嘴一笑,算是代表承认了。
其实他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反正他是不能告诉家人,这几个苹果是从哪里来的。
彭世凛拎着几个苹果就往小叔家里去了。
小叔家那几个孩子,除了世华,世英两个大在家外,听二妹说,其他三个小的堂弟(妹)被小婶送到她娘家去了。
来到小叔家口,就听爷爷的连续咳嗽声,接着小婶对爷爷嫌弃声音。
“咳!咳!咳!”爷爷的咳嗽声断不了,紧跟着就是小婶拔高的嗓音:
“爹,您这咳声就没停过,万一过了病气给孩子咋办?以后你就不要坐在饭桌与我们一起吃饭了。”
小婶的这话刚落,奶奶的声音就顶了上来,带着气却没失了分寸:
“何兰莲,你这话说的叫啥理?你不要你家公坐在饭桌前吃饭,你赶他上哪里吃饭?
老人,上了年纪,谁身子骨没点毛病?他咳得夜里睡不着,也没敢吵着孩子们,你倒先嫌上了。
小婶不服气地嘟囔:“我也是为了家里的人好!本来家里不富裕,再添个病号咋扛?”
奶奶立刻打断她的话,埋怨道:
“家里不富裕不是我和你爹造成的。还有,当初你爹刚犯病时,我说带他去医院看医生,是谁把我们的退休金偷偷存起来?
说这些都是常见老毛病,忍忍就好,没有必要花钱看病,才造成你爹的病越来越严重。”
没有听到小婶的回应,想必小婶可能被奶奶说中,屋内安静了吧。
在家中两个女人在争执不休时,小叔则会低着头不说话,既无法反驳母亲的指责,也不知如何安慰妻子,陷入两难的沉默。
彭世凛走进屋里,见到正在吃晚饭的爷爷奶奶、小叔、小婶、世华和世英。
彭世凛对大家点头问好了后,爷爷和小叔都是点点头回应;奶奶则起身问道:“世凛,你吃饭吗?”
而眼尖的小婶却见到彭世凛手中的那几个苹果。红通通的果皮裹着饱满的果肉,灯光虽昏暗,但仍可借光看得出来,这几个苹果泛着新鲜的光泽。让小婶见到,也想咬着吃上两口。
在这个年代,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到这么漂亮的苹果,更何况她家也不怎富裕。
这苹果普通人家很难吃到!小婶立刻忘记了方才与家婆争执了。
马上从长木凳上起身,语气也软了几分:“哎~,世凛你这孩子有心了,还带上苹果过来。”
彭世凛笑着把苹果递过去:“给爷爷奶奶和小叔小婶尝鲜的,这是我托人帮我买的。”
何兰莲快速接过彭世凛手中的苹果,生怕家婆把苹果收起来了。
其实,彭世凛这几个苹果本就是送给爷爷奶奶的。但小婶先接了过去,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小婶与奶奶才是一家人,而他自家早已和小叔家分了家。
奶奶也只是扫了眼小儿媳妇抢着接苹果的模样,她和老伴都没了牙,吃不动这么硬的果子。
即便彭世凛是专门送给他俩老人的,到最后,她也会把这几个苹果分给小儿子一家吃。
有了几个苹果的到来,小婶的态度好很多。这就是有礼能化解隔阂。
“世凛,快坐吧。你吃晚饭吗?”
彭世凛坐下后,直接就说自己来的目的。
“小叔,你们明天要上班,我就和奶奶带爷爷去医院,帮他办理入院。”
小婶立刻问:“那晚上?……”
“按照你们和我爸之前商量好,白天是奶奶来照顾,你们上班;晩上我爸和小叔轮着照顾爷爷。”彭世凛说。
小婶眼神闪了闪,试探着问:“那住院费怎计算?”
奶奶这时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忍不住插话了,她生气说:
“何兰莲,你们爹有退休金,那还计算什么?当然,用你爹的退休金结算。”
彭世凛赶紧握着奶奶的手,他不会因这钱的问题而再次耽误爷爷的病。`
“小婶,这样吧,住院费我和我爸出总住院费的三分之一。毕竟你已领取爷爷那么久的退休金。若大家平分这住院费就有点不合适了。”彭世凛说。
小婶:“我觉得你那两个姑姑……”
彭世凛不等小婶把话说完,便语气坚定地打断:“我觉得两位姑姑就不用出了。一来,她们家庭真的不是很富裕;二来,爷爷奶奶也没有怎去帮助两位姑姑。”
现在的彭世凛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说服力,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终,小婶低头同意。